「啊……日子沒法過了啊……」
槐詩坐在花園上,衣著凌亂,臉色蒼白,想到這兩天的遭遇,便忍不住仰天長嘯,淚流滿面。
這已經不止是快要窮到倒閉的險境了,而是先經歷了被人發現去面試做牛郎而一朝清名喪盡,又莫名其妙地碰到了死屍,又被長槍短炮對准帶進什么奇怪的機關部門去,最後心靈再慘遭打擊……
從內而外,從精神到錢包,都已經無法支撐如此辛酸痛苦的人生了。
尤其是那本書上剛剛的記錄,槐詩看一次想死一次,偏偏家里窮到連繩子都買不起,天然氣都斷了半年了。
尋死無路,求活無門。
「死球了算了!」
他把筆記摔到了旁邊,無能狂怒,熊貓流淚。狂怒完畢,流淚結束之後,他有乖乖地把筆記撿回來,把上面的土擦干凈,然後嘆息著繼續看著光禿禿的花園發呆。
總會過去的,槐詩,總會過去的……說不定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他心中暗自祈禱著,然後又開始頭疼去哪里賺接下來的生活費。
「你真能這么想的話也好。不過算一算時間,那群家伙也應該盯上你了……」
他聽見身旁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像是個女人,沙啞又嫵媚,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嘲弄。她說:「小伙汁,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呢!」
槐詩沒好氣地回頭瞪過去,然後,愣在原地。
在他身旁,什么人都沒有。
這里是他家的後院,本來就不會有什么人來,更不要說莫名其妙地跟他搭話了。
可說話的又是誰?
他看到籬笆上有一只烏鴉在懶洋洋地梳理著翅膀。
「別傻愣了,對,就是我。」
在他懵逼的神情中,烏鴉淡然地開口:「是烏鴉跟你說話了沒錯,你也不是在做噩夢。」
說著,她好像還打了個飽嗝。
「你會說話?」
槐詩愕然,旋即警醒:「不對,你是什么鬼東西!」
烏鴉輕聲笑起來,語氣變得委屈又促狹:「哇,當初天天盯著人家不眨眼的時候當人家是小親親,現在叫人家鬼東西嗎?」
「你、你、你……你是那本破書?」
槐詩反應過來,掀開了筆記的封面,扉頁上……那一只烏鴉的剪影已經消失無蹤,就好像真得是變成了活物,從書頁上飛出來了一樣。
「差不多吧。」
烏鴉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懷中的筆記:「雖然同為殘骸,但如今的我只是上面的一段記錄而已。
不過,若是將我與』天國』混淆的話,那可就太搞笑了。」
說著槐詩聽不懂的話,她的話鋒一轉,赤紅地眼瞳凝視著槐詩:「不過,這與我是誰沒關系,而問題在於——
——你真覺得我剛剛是在框你么?」
她輕聲問,「那些人臨死之前的記錄,你不是都親身體驗過了么?」
槐詩想到自己昨晚那一夜持續不斷的噩夢,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語氣變得干澀了起來:「他們真的……都已經死了么?」
「啊,沒錯。」
烏鴉點頭:「除了你之外,如今所有見過那個盒子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里面真是有不少好東西啊,沉睡了這么多年,難得能夠補充到這么多的源質,雖然雜亂了一點,但算一算,也有大概八九百人的分量了吧?」
她意猶未盡地吧嗒了一下嘴,愉悅地看著槐詩:「看在那些見面禮的份兒上,需要我幫忙嗎,少年?」
.
.
「銅40克,銀57克,錫12克磨粉……坩堝和煤氣爐一套,剩下的鉛塊人家當白送的……」
傍晚,在市內跑了一天的槐詩終於回到了家,將手里的塑料袋丟在桌子上,端起前天喝剩下的礦泉水一陣噸噸噸,也顧不上健不健康了。
「我的花唄借唄都被掏空了,負債累累,買這些玩意兒究竟有什么用?」
「煉金術哦。」
烏鴉剔著自己的羽毛,淡定地說道:「要制造出你這樣普通人也能夠使用的聖痕可是很不容易的。」
「聖痕?」槐詩失笑,「難道要我去做空中劈叉的清潔工?」
「這是什么?現代人的笑話么?」
「不,只是垃圾游戲廠商騙錢的把戲而已。」
想起班上那幾個氪金氪紅了眼睛,動輒五六千三四萬的同學,槐詩就打心底覺得……好羨慕。
「不一樣哦,槐詩,雖然名字相同,但我所說的聖痕,可不是那種可笑的東西。」
烏鴉平靜地解說道:「倘若升華者所擁有的靈魂本質,是神權的雛形。那么聖痕則是解析神靈遺產而誕生的成果。
通過回溯奇跡的殘痕尋找通往神聖的道路,對神明進行模仿、對神的權威與殘存痕跡進行調查,所研究出的就是聖痕的存在。以金屬和熏香組成秘儀,模仿龐大的奇跡而所制造出的微小奇跡。
這就是聖痕。」
「……神?」
槐詩愕然,「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么?」
「曾經有過。」
烏鴉沉默了片刻,「不過都死了而已,被時代拋棄的東西們對於如今的世界不足為慮,恐怕再過不久,就連銘記的價值都沒有了。」
對此,烏鴉不願意多說,只是催促著槐詩將坩堝架好,盡快開始這一次的煉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