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沒過多久,槐詩再一次回到了特事處的問詢室里。
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樣地溫暖。
雖然渾身上下裹著綳帶,臉上的傷口還塗著紫葯水,實在說不上光鮮亮麗就是了。
然後,他再一次地看到了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特事處負責人,記得……好像是姓傅?這個姓氏難道很常見么?
還是自己的錯覺?
所以姓什么不好姓這個,這大叔這輩子都沒享受過一把手待遇吧……
察覺到槐詩憐憫的目光,傅處長用腳後跟都知道這小子在想什么,想到原本其樂融融的親子晚餐被這貨的消息攪了個精光,他就氣兒不打一處來,開口怒斥:
「槐詩,你究竟想干什么?明天不用開學嗎!小小年紀就准備曠課,長大之後是不是想進牢房?」
神特么開學!
你這口氣怎么跟教導處主任似的!
竟然莫名其妙在這種地方感覺到了開學的壓力,槐詩心中頓時一陣復雜,「有人花錢要買我的命,我也很絕望啊!」
「你這也算是二進宮了啊,不到半個月,前後兩次被逮進特事處,真有你的——」
傅處長壓抑著怒氣,坐在了桌子對面,翻開了下屬遞上來的報告,指著上面的標題怒斥:「還是惡性傷人事件?七人重傷,有五個人現在還躺在icu里,我說你是不是膨脹得有些過頭了?」
「您別總想著我滿腦子都是作奸犯科好么?」
槐詩嘆息,指了指肩膀和胳膊的傷口,距離動脈最近的一道傷痕就差一公分,「我這是防衛反擊……」
「得了別跟我扯這些。」
傅處長拿起遙控器,對著角落中的巨大電視機按了一下,於是屏幕亮起,顯露出小巷中的慘烈狀況。
在監控錄像之中,人群與少年碰撞在一處。
緊接著,就好像海浪撞在了礁石上。
有人倒飛而出,在錄像中無聲地慘烈喊叫。
然後,就是摧枯拉朽地蹂躪,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就好像拿著武器沖進幼兒園一樣慘烈。
一切都是寂靜的。
骨頭斷了沒有聲音,倒在地上發不出慘叫,血液從口鼻中流出來時聽不見嗡嗡作響。
就像是感覺不到痛楚一樣。
鐵錘敲在身上,不退一步,刀鋒砍在後背上,也沒有猶豫一份,凶暴地就像是不在乎一切一樣,近乎同歸於盡地將所有觸目可見的人全部擊倒。
從頭到尾,不過三分鍾。
自始至終,那個少年都面無表情。
直到整個巷子里沒有人再動了之後,他才轉過身,拿回了自己的西裝,疲憊地坐在消防栓上,等待遠處的警笛聲響起。
血從褲管上留下來,在地上積蓄成了淺淺的水泊。
倒映著那一雙平靜的眼睛。
令人毛骨悚然。
錄像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傅處長拍桌子的憤怒聲音:「槐詩,你不是說你不會武功嗎?」
「我天生神……我自學成才不行啊!」槐詩向後縮了一下脖子,「難道我就非要讓他們當場砍死才算正常么?」
「這是一起惡性斗毆事件,有升華者攙和,那就是罪加一等。」
傅處長盯著槐詩的眼睛:「你知道特事處是專門管理這種事件的,對吧?我去年才送了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鬼到邊境去,你猜猜他現在怎么樣了?」
槐詩試探性地問:「成佛作祖,快哉快哉?」
「墳頭的草都有你這么高了!」
傅處長轉身離去,在推開門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已經看過那群人的口供了,知道你是自衛反擊沒有錯。
但那個時候真得已經別無選擇了么,槐詩?」
「嗯?」槐詩茫然。
「你是升華者,在你升華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和普通人不再相同。在很多時候你往往能夠擁有更多的選擇和全力,因為你擁有力量。」
傅處長看著他的眼睛,「但所謂的力量,就一定要在弱者的身上彰顯才能讓你覺得有所價值么?」
「……」
槐詩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傅處長轉身想要離去,卻聽見背後的聲音:「那個……等一下!」
他緩緩回頭,神情冷漠:「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么?」
「……」
槐詩欲言又止,猶豫了很久,抬起手,弱弱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