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茫然,然後一愣,緊接著是震驚。
「啥玩意兒?」
槐詩嚇得跳起來,湊過去端詳著水盆之中宛如鳥瞰的景象,分辨出郊區之中某處頹廢廠房的樣子。
不可置信。
「王海就在這里?」
「是呀。」烏鴉反問:「通過事象分支的墨水進行標記而追蹤的水印法而已,難道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槐詩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說!」
「可你也沒問啊。」
烏鴉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十足無辜。
槐詩忍不住想把這破鳥兒抄起來捏死算了。
「你這分明就是二五仔啊!」他惱怒地拍著桌子,「你看你一天吃我家的米,住我家的房,偷我家的電,用我家的網,我不跟你計較這個就算了,你明明知道這孫子想要弄死我,為什么要瞞著我?」
「哦?」烏鴉好奇地看著他:「如果我早些時候告訴你的話,你會怎么樣?」
「廢話,當然是喊人去搞定他啊!」
「天文會?還是特事處?或者說兩者一起?」烏鴉詭異地笑了起來:「不過,你有想要怎么解釋,他們會藏在那個地方么?」
槐詩張口欲言,卻被打斷了。
「不不不,我不是指你獲取他藏身位置的方法。」
烏鴉停頓了一下,瞄了一眼水中的倒影:「而是,你如何解釋,為何曾經屬於你家的產業會變成歸凈之民的老巢呢?」
「……啥玩意兒?!」
槐詩瞪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水盆:「你說這地方,你這玩意兒……是我家的?」
「你還真是忘得一干二凈啊。」
烏鴉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為何我這個外人都會比你清楚啊?不,應該說這是稍微調查一下產權就能夠了解的事情吧。」
「沒錯。」
她說:「如今王海藏身的地方,就是曾經槐氏海運的貨物中轉倉庫之一。換而言之,十幾年前屬於你家的地方,如今已經變成了歸凈之民飼養邊境異種的『齋戒圈』。」
隨著的話語,無數陳舊的紙張從地下室的空中飛過,落下,匯聚在槐詩的面前,整整齊齊地化作一疊。
「我能夠理解你的困惑和茫然,但這確實是從你家的這些舊檔案之中所得出的結論。」
槐詩沉默地將那些紙張翻開,一頁一頁地。
這些確實是堆積在他家里庫房中的東西沒錯,落滿灰塵,長滿霉斑,丟棄在什么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被人遺忘。
烏鴉說得沒錯,那里確實曾經是槐家的產業之一,一個用來中轉的貨物倉庫。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
槐詩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仔細地回憶,可童年的記憶實在有太多的缺口,太多模糊不清的東西。
那一場高燒之後,很多東西都在漸漸地褪色……
但這好像又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自從他記事開始,家里的產業似乎就開始飛速地衰敗。哪怕曾祖父那一代富有驚人,但如今所剩下的,也不過是一座老房子而已。
槐家曾經的產業那么多,就算是偶爾發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吧?
只不過是比較倒霉而已。
就像是一直以來的自己一樣。
可是,卻為何會感覺到憤怒呢?
「他媽的……」
他輕聲罵了一句,卻不知道應該去憤怒什么。
寂靜中,烏鴉佇立在刀柄上,憐憫地看著他。閃爍地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了,落在牆壁之上,宛如火焰一般地舞動著。
「讓我來給你上第二課吧,槐詩。」
她的聲音變化,不似往日的輕佻和戲虐,而是變作庄嚴,仿佛冰川和鐵的碰撞,帶著陣陣低鳴「
「——命運無從主宰,但它的對象卻有所區別。」
「命運?」
「對,命運。」黑色的飛鳥說,「有的人去選擇命運,而有的人被自己看到的艱難和恐懼所懾服,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