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真正的面目在血海的映照之下展露。
就在那身披厚重毛發的魁梧軀殼之上,除了岳俊的頭顱之外,兩側竟然還分別隱藏著另外的兩顆腦袋。
其中一顆是生長著無數蛇發的猙獰女妖,而另一顆,竟然是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斯芬克斯!
此時此刻,老肖的身上早已經沒有一寸身體是原本他的原裝貨了,不,應該說對於縫合人這種眾籌型的聖痕來說,本來就沒有原裝貨的說法吧?
可如今的模樣,卻更令人覺得恐怖。
不止是陰言那一雙神奇的鐵靴、斯芬克斯的頭顱還有蛇發女妖令人石化的雙目……就在他的背後,還有幾條緩緩蠕動的長尾,明明生長著蛇一樣的鱗片,卻帶著章魚觸手一樣的吸盤。
經過了漫長的潛藏和搜集之後,如今的老肖幾乎已經將全船所有旅客的軀殼匯聚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
不知應該說是丑陋還是猙獰。那粗暴拼湊在一起的肢體匯聚在他的軀殼之上,竟然渾然一體,沒有任何縫合的痕跡。
看上去如此和諧,就好像……天生的那樣!
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成功地完成了又一次的升華,從原本的『縫合人』進階。
這就是他的秘密,他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否則,在沒有強效防腐劑和特效扛排異葯的海洋之上,強行拼湊而成的縫合人甚至活不了幾天,就會自行腐敗衰亡。
而如今,他已經成功地拜托了追逐在自己身後的死亡陰影,憑借著雅嘎的魔葯和自己收集來的無數肢體,完成了蛻變和重生。
很少有人了解『縫合人』這一近現代才出現的奇跡,在歷史上,不知到有多少這種殘缺的偏僻譜系悄無聲息的消亡。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縫合人的進階究竟有多么匪夷所思。
——奇美拉!
當辨認出這一進階的瞬間,槐詩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或者,換個更精確和貼切一點的現代稱呼:『嵌合體』。在定義而言,便是由不同基因型的細胞所構成的生物體
可不同於縫合屍或者血肉戰車一樣的死物,也不像縫合人那樣需要面對腐敗和死亡的威脅,奇美拉是活的,而且『天生如此』。
縱然是後天而成。
具有著種種不同的特征,簡單粗暴地將一切的優點匯聚為一體。而這一份將諸多碎片重新聯合為一體的奇跡,便是奇美拉的正體!
就在足以毀滅任何形骸肉體的金屬暴雨之中,老肖大笑,展開雙臂,仿佛沐浴一樣,迎接著堪稱瘋狂的火力。
隨著斯芬克斯被他先下手為強的剪除,虛有其表的法老王死在莉莉的手中,緊接著寇斯切在陰言的陰謀中逝去,而最後一個能夠成為他敵人的芭芭雅嘎,已經拒絕了眾神的愚弄和戲耍,在瘋狂中選擇了自滅。
而他,業已踏著累累的屍骸,完成了積蓄和突破,踏入第四階段。
星稊!
哪怕這一場游戲之中不存在靈魂的力量,得不到『靈魂視角』的加持,可如今的他已然和尋常的生命截然不同。
無懼一切凡鐵的殺傷,充其量只不過是化學動力的子彈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雨。
不論是超乎尋常的生命力和近乎恐怖故事一般的力量和速度,乃至他身上種種掠奪自其他人的能力,都組以令他輕而易舉的盪平這一切。
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為他的對手了。
就在船長的怒吼之中,旋轉的機槍驟然一滯,彈鏈已經掃射一空。瞬間的停滯,當所有人再抬頭去看的時候,老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不見了。
悄無聲息。
緊接著,瞬移一樣,那龐大的軀殼自船長的背後浮現。船長怒吼,咬碎了煙斗,肌肉鼓脹而起,猛然轉身,一拳砸向身後的敵人。
可那一只拳頭卻被一只觸手輕而易舉地卷住,緊接著,另一條手臂也在斯芬克斯的牙齒之間破碎。
然後,船長看到了無數蛇發猙獰蠕動的女妖之首。
船長怒吼,悍然昂起頭,撞向了無數蠕動的毒蛇,不顧面孔被咬成粉碎,可他的動作卻在半途停滯。
好像凍結一樣,如石一樣的灰白色在他的臉上擴散,瞬間,覆蓋全身,在女妖睜開的眼瞳之前,他化作了一座憤怒的石像。
「操你……媽的……」
在最後的瞬間,船長擋在了莉莉的前面。
用盡所有的力氣,向著老肖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下一瞬間,石像分崩離析。
在潰散的塵埃中,失去芬芳的干花落入了地上的血泊里,碾落成泥,再無蹤跡。
但緊接著,便有另一個人造人拔起了槐詩留下來的斧頭,向著老肖沖了上來,奮進全力,一斧頭砍在了蛇發女妖的臉上。
好幾個船員從背後撲上,死死地抱住了老肖的胳膊和雙腿,又有人將落在地上的加特林塞進了斯芬克斯張開的嘴里,撐起那一嘴尖銳的獠牙。
下一瞬間,他們又被撕扯成了粉碎。
摧枯拉朽。
就像是扯爛薄紙那樣。
可殘軀落地,無知無覺的人造人們依舊用盡最後的力氣,扯住了他的後腿,張嘴試圖在那一層鱗片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最終,老肖抬起腳掌,猛然踩下。
在轟鳴中,游輪動盪著,熾熱的火焰和酸液分別從他的兩張口中噴出,將掛在身上的累贅焚燒殆盡。
可還有更多的人沖上來,攔在他的前面。
老肖咆哮,嘶吼,頂著無數拉扯著自己的人向前,憤怒沖撞,將面前所有礙事的蟲子全部碾碎,可當他抬頭再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莉莉和槐詩的蹤跡。
他們逃了。
可這是在茫茫大海之上。
他們無路可逃。
.
「往前走,右拐,直接爬梯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