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突破(2 / 2)

天啟預報 風月 2031 字 2020-05-31

突破了凡人的領域,率先晉入了傳奇。

當轟然行進的旋律仿佛向著地獄而去的時候,他的意識卻仿佛再一次地超脫出了軀殼的桎梏,踏著無形的旋律,就好像踩著鐵的階梯一樣,一步步地向上。

穿過那一片困頓了自己許久的黑暗,迎著記憶之中那一片恰似波瀾的光,向前,隨著熾熱而凄冷的旋律一同飛馳,直到將這一片虛無的黑暗拋在身後,撞入了那一片光明。

轟!

虛無的雷鳴自顱骨的深處迸發。

槐詩的意識陡然一震,眼前的混黑徹底消失不見,他終於穿過了那一片無形的界限。

當他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了無盡的輝光,輝光如海一樣掀起潮汐。當它平靜的時候,無數絢麗的虹光便重疊在一處,化作了純粹的銀,映照著天穹之上那燦爛的群星和太陽。

槐詩就佇立在海洋和群星之間,茫然地環顧著四周,四周好像隱約有人的影子在走動,可是卻看不清晰,那些人影自顧自地漸行漸遠,消融在遠方的霧氣中去了。

「出人預料啊。」他聽見背後熟悉的聲音,「憑借著虛無的旋律作為階梯,就再度回歸了這里嗎?」

槐詩猛然回頭,看到了背後的烏鴉。

它就佇立在一截突出海面的岩石上,那一雙眼瞳依舊滿是輕薄地戲虐與難以言喻的憐憫。可它在海中的倒影,卻不再是飛鳥的景象,而是銘刻在槐詩記憶之中的那個驚艷輪廓。

「喲,槐詩。」

倒影之中的她輕聲笑起來,「歡迎再度來到孕育了所有奇跡原型的永恆之地——『白銀之海』。」

槐詩愕然地看著她,張口欲言,可是卻看到那個倒影中的輪廓伸出手,輕輕地點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可惜,你的時間恐怕要用完了……」

就在那一瞬間,槐詩感覺到樂章隨著琴弓的猛然一頓戛然而止。

緊接著,那一根飄渺如幻影的修長手指向前稍稍一送,便有宛如引力一般的力量自背後涌現,拉扯著他向著身後的虛空墜落而出。

轉瞬間,星辰和海洋消失無蹤。

在最後的匆匆一瞥中,槐詩只來得及看到那個孤獨佇立在星辰和海洋之間的身影,還有她腳下,那一塊隱藏在深邃海面之下的殘缺輪廓,龐大到連星辰都宛如微塵的殘缺棋子。

——被遺棄的白皇後。

槐詩睜開了眼睛,感覺到四肢傳來的陣陣酸痛和疲憊。

樂章,結束了。

他未曾想到過,只是演奏便如此地耗盡了自己的心神,幾乎讓他疲憊地站不起身來。

好像在艱難而瘋狂的演奏之中耗盡了精力,艱難喘息,額角的汗水緩緩滑下,自下頜滴落。

啪!

在細碎的聲音中,自大提琴的琴頸上染開一片黯淡的色彩。

就好像是最後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自那一道濕痕之中,有裂隙緩緩地浮現,在令人牙酸的細碎聲音中展開,貫穿琴板。來不及驚愕,他便看到了遍布裂口的琴弦,還有手中已經快要斷裂的琴弓。

這一把陪伴了他四年的老琴終於還是迎來了自己的極限,在最後的演奏之中迎來了結局。

槐詩呆呆地看著它的裂痕,許久,遺憾地松開了手。只能另尋匠人進行修補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制琴師……

心中沉重。

而當他緩緩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了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

只有薇薇安緩緩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放在了桌子上,手指微微顫抖。

「這是……什么?」

她好像還沉浸狂熱而悲愴旋律之中,眼眶有些發紅,壓抑著沙啞的聲音。

「這是命運,親愛的。」紐曼嘆息著,想起了她早夭的女兒,伸手輕輕按著她的肩膀:「我想這就是不幸的命運……」

就在讓槐詩分外不安的寂靜之中,坐在最前面的李指揮率先抬起了手,鼓掌,為這一場精彩的演出獻上自己的驚嘆。

緊接著,熱烈到讓槐詩不可置信的掌聲自老人的手中響起,幾乎沖破了考場隔音的大門。

「完美!完美!」

自驚喜中轉醒的施勞德率先起身,再不掩飾自己的贊嘆:「充沛的感情足以掩蓋技法上所有的瑕疵,魔鬼一般的感染力,你簡直是天生的音樂家,槐,我已經預見到了一個大師的出現,不,第二個帕格尼尼!」

「難以想象,優雅平和的艾女士會教出一個如此……狂野的學生。」紐曼走上前來,想他握手:「我相信,不超過兩年,維也納就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神情從頭到尾保持著冷峻的格蘭女士則更加直接,「簽約了嗎?」

「哈?」槐詩愕然,沒反應過來。

「槐,emg歡迎你,等一下紐曼那個老鬼肯定又會放屁,但滾石永遠只會做不入流的搖滾,如果你不想永遠當別人的伴奏的話,emg才是最適合你的。」不等槐詩反應,她便將一張名片塞給了槐詩:「好好考慮一……」

她沒說完,就被紐曼那個胖老頭兒以體重優勢擠到了一邊,來自德州的老頭兒直接撈住槐詩的雙手,防止他跑路,然後喋喋不休地誇起滾石的好。

被一群眼睛里都放著美金之光的老頭兒老太太圍住,各種名片不斷地塞了過來,然後各種探問起他的情況來。從什么時候彈琴到有沒有談過戀愛,好似一群八卦記者……

「總之,我先說聲謝謝吧。」

槐詩忽然開口,打斷了老人們贊賞的話語,將手中的大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椅子上,轉身,恭謹地彎腰致謝。

「謝謝各位老師的贊賞,也感謝您能夠讓我把這一場試考完,了卻一樁心願。」

說著,他抬起眼睛,從口袋里摸出了槍,慢條斯理地上膛,環顧著周圍那一張張錯愕的面孔,輕聲說:

「雖然我挺遲鈍的,但不至於連外面那么多死亡的源質都察覺不到……不是自誇,我這個人,姑且對其他人的惡意,還算挺敏感的來著。」

「現在——」

他說,「或許我可以和那位藏在這里的先生討論一下,問題應當怎樣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