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哲學家的學生們(1 / 2)

天啟預報 風月 1872 字 2020-05-31

漫長的沉默里,槐詩沒有說話。

他隱約明白了哲學家的意思,可卻因此而感覺到了……隱隱的不快。

說不出來。

「我曾經對這種拒絕思考的愚昧感受到過絕望,巨大的絕望,槐詩先生。」

哲學家依舊在述說著:「我感覺自己被關在一個黑色的箱子里,透不過氣來,每一個行屍走肉環繞在我的周圍都令我感受到一陣恐懼和焦躁。

你去過羅馬的君士坦丁么?我覺得任何大城市或許都會一樣,開羅、約克郡、燕京或者金陵、京都……每一次我走在其中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好像什么機器在轟然運轉的巨響。

和一張張面無表情的麻木面孔擦肩而過時,我就感覺自己仿佛走進了一只巨獸的體內——有某種龐大的引力在拉扯著我,讓我不斷的向其中深入,不容許我逃走,而是讓我留在那里,想要將我變成了某種和其他人沒有什么兩樣的東西,一個能夠隨時可以替換的零件,一個社會體系中可有可無的細胞。

好像奴隸一樣的放棄思考,沉默的順從集體,泯滅自我,變成一具麻木的機器。

直到有一天,我感覺,我不能留在那里。」

哲學家告訴槐詩:「我必須逃走,必須從那里離去,於是我搭上了一趟列車,舍棄了所有的家產和財務,不顧一切的開始流浪,一直到我來到這里。」

「我得說……你可能只是純粹想多了。」

槐詩撓著頭,難以理解。

「是嗎?」

哲學家淡定的反問:「如果我換個比方呢?倘若,將君士坦丁換成白銀之海,將流浪換成升華的話,你是否就能夠理解了?」

槐詩愣在了原地。

終於明白,心中的不快來自於何處。

「為何要如此輕蔑其他人全力生存的樣子呢,哲學家先生?」

槐詩反問:「難道就有人生來心甘情願的去變成機器么?對於有些人來說,變成那種機器甚至也是求之不得的幸福安寧了。

何必解脫了自身之後,便高高在上的對一切進行點評呢?

太過傲慢了吧?

倘若按照你的理論的話,「你永遠不可能證明別人具有自我意識,也就是說……你的世界里,永遠只有自己存在嗎?」

「我並沒有說過這是絕對正確的看法,對嗎?」

哲學家並不惱怒,反而愉快的微笑著:「很高興,能夠看到你通過思考對我的理論進行反駁——再沒有什么比這樣更令我能夠感覺愉快了。」

「……」

槐詩一愣。

絕了,這大哥究竟被自己的靈魂能力坑了多久,碰到有人跟自己抬杠都這么開心?

槐詩有種向他安利網絡紅人大v『帶帶小師弟』的沖動,總覺得他會和林家的杠精小十九互相杠的很高興……只不過林中小屋估計就不願意在這種賠本生意上浪費時間了吧?

哲學家並不在乎別人是否贊同自己的想法和理論,他甚至仿佛自己生活在一個孤獨的世界里。

冷漠的玩著單機,不和他人做游戲。

槐詩為這樣的生活感覺到一陣憐憫和恐懼。

那究竟是什么樣的地獄呢?

「在成為升華者的瞬間,我的人生就被改變了,槐詩先生,我至今不知道這一份改變是好是壞,但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哲學家嚴肅而鄭重的說道:「人是必須通過思考,才能夠切身地感受到自己存在和活著的生物。

拒絕思考的人不算活著,充其量,只是存在而已。

而正是通過這一份源自思考而誕生的意志,升華者才向世界證明了自己的存在,不是嗎?「

他說,「在我看來,升華者是沒有被這個世界所同化、所磨滅的勝利者。換而言之,是在某種程度上,戰勝了這個世界的人。」

如此斷然而狂妄的說出了來自自己的結論。

不在意其他人是否贊同,也不在乎槐詩是否能夠接受。

他已經將自己的答案擺在了槐詩的面前。

再沒有說什么,槐詩起身到別。

哲學家並沒有再繼續講什么,而是一路將他送出了學校的後門,忽然說:「您作為客人遠道而來,很抱歉,我不能一盡地主之誼,但至少讓我幫一個小忙,怎么樣?」

槐詩茫然地看過去。

總覺得這話哪里聽過。

你們印尼的升華者怎么都這么喜歡幫別人小忙的?

然後,他就看到哲學家將裝過食物的紙袋疊好了,放在垃圾桶里,向著馬路旁邊的人揮了揮手。

再然後,一輛越野車從街道的盡頭開過來。

槐詩呆滯在原地。

那分明是自己從阿里那里借來的車沒錯,但現在卻已經煥然一新,不但前後的坑坑窪窪的保險杠都換了一套,連車上的劃痕都已經被補漆塗平。

而車上的泥斑與污垢也全都被盡數清洗,輪胎也全部換成了全新。

車門開啟,一個精悍的中年人跳下來,然後從打開的後備箱里拖出了一個還在不斷蠕動的袋子,扯到了槐詩的面前。

袋子打開,滿頭血污的男人就從里面爬出來。

他的一條胳膊已經被斬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