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瓷杯放在伊莉莎的面前。
她伸手拿起,杯壁冰涼,感受不到任何的熾熱感。可杯中殷紅的酒液卻好像蘊藏著恐怖的熱意那樣,令人一陣陣頭皮發麻。
在沉默里,她輕聲嘆息:「說真的,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拖延時間。」
這才是伊莉莎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按照規則,每輪雙方互相倒酒的話,槐詩大可以在自己的環節磨洋工劃水,一杯酒調個半小時怎么了?精益求精不行么?
只要拖延的久一點,傷逝的效果就不攻自破。
但槐詩的速度卻快的出乎她的預料。
甚至沒有兩分鍾,倒酒、加熱、調制一氣呵成,來到她的手里。像是迫不及待的迎來第二輪那樣。
槐詩聳肩,端詳著她的表情:「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讓你認輸,你一定還會有其他的手段吧?」
「真討厭啊,懷紙小姐,說得我好像會作弊一樣。」
伊莉莎神秘的笑了起來,低頭,看了看眼前的瓷瓶,還有槐詩身旁的那個酒杯,好奇的問道:「為什么有兩杯?」
「一個人喝酒未免太過無聊了,不是嗎?陪客人一起飲酒,可是瀛洲獨有的親近表達啊。」
懷紙小姐手里捏著自己那一杯,狡黠的問道:「雖然不太合道理,但伊莉莎女士你會拒絕嗎?」
「當然不。」伊莉莎坦然回答,「這樣的美人陪我飲酒,哪里還會有人選擇拒絕么?」
再不廢話。
她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然後,感覺到顱骨崩裂的劇痛。
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雙腿一軟,幾乎站不穩。扶著吧台的手掌在實木中留下了深邃的烙印。
痛楚。
劇烈的痛楚從顱骨中迸發了,還帶著幻覺中如實質一般的沖擊力。
就好像……就好像有人一斧頭披在自己的腦門上一樣!
緊接著,恐怖的痛楚隨著那溫熱到恰到好處的酒液擴散在身體中,所過之處,驅散了一切寒冷,令整個身體都變得暖洋洋起來了。
吞下去的不是什么液體,而是一縷帶著熱意的芬芳水霧。
令人沉醉,可是又令人無法忍受這種被斧刃劈斬的可怕劇痛……
緊隨著痛楚的蔓延,難以遏制的波瀾從胸臆之間擴散開來。伊莉莎劇烈的喘息著,撐著吧台,黑色馬甲之下的胸膛劇烈起伏,表情……漸漸扭曲。
變得猙獰。
因為憤怒!
如有實質的憤怒在體內迅速的擴散,將她的軀殼占滿了,並隨著痛楚和酒意迅速膨脹,漸漸侵蝕她的靈魂。
令這一份凝結成實質的怒火,破體而出!
死寂之中,觀眾席上傳來了隱約的驚呼。所有的廚魔愕然的抬起眼眸,死死的盯著吧台之後的伊莉莎。
「真漂亮啊,燒起來了呢。」
槐詩端起自己的酒杯,隨意的抿了一口,淡然的誇贊道:「火中做自己,伊莉莎小姐燃燒起來的樣子真是讓人心動。」
沒錯,伊莉莎,燃燒起來了。
暴亂的源質被這一份怒意所侵染了,從她的毛孔和皮膚中絲絲縷縷的泄露,化作了赤紅的火光,將她籠罩在內。
隔著吧台,依舊能夠感受到熊熊熱意。
就好像打開了熔爐的蓋子那樣。
那不是槐詩的怒火,而是原本隱藏在伊莉莎軀殼之中的憤怒。槐詩所做的,充其量不過是灑下一粒火種而已。
猝不及防之下,自內而外的將伊莉莎的憤怒點燃,令她的意識瞬間動搖,幾乎沒有忍住,對面前的敵人出手!
凌厲的手刀在最後的瞬間戛然而止。
纏繞著漆黑詛咒的五指之間帶著隱隱的猙獰和詛咒,距離懷紙小姐的眼瞳只有一線。
在最後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沒有違反廚魔對決的規則,否則伊莉莎就要在瞬間出場了。
「火力真是旺盛啊,一定有一個家伙惹你氣的不得了。」
槐詩渾然無事的一口又一口的抿著自己的那一份酒,抬起手指。
一縷細碎所凝結的火焰就從指尖緩緩的升起
那是酒精,槐詩體內的酒精正在自己的憤怒之下被點燃,迅速的代謝而出。
得益於大天狗的妙手,這一瓶嶄新釀造而出的清酒完美的融合了槐詩的血液,屬於山鬼的生機流淌在其中,倘若單純引用的話,確實是珍貴無比的上品。並不僅僅是能夠治愈暗傷增強活力,更因為其滋味絕妙,令人沉醉。
而對於槐詩而言,這也是不可多得的材料。
除了它之外,再沒有多少東西能夠如此完美的寄托自己的源質,將源質武裝中的憤怒融入其中,形成了特調而成的火山。
倘若是一般人的話,恐怕早就被如此的怒火和熱量燒成灰燼了吧?伊莉莎竟然只是稍微失控了一下,差點打了自己一拳。
眼瞳猩紅。
在沉默里,槐詩拿起瓷瓶,為她再度斟酒。
一合還沒喝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