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黑暗的最深處,有一顆龐大的心臟緩緩的勃動那樣,煥發出隱隱的雷鳴。海量的源質從其中噴薄而出,如鮮血一樣擴散向四面八方。
包含著苦痛絕望和猙獰……
就在懷紙商事的辦公室里,宅間目瞪口呆的抬頭,看著桌子上那個突然打開的鳥籠,無窮盡的黑暗從其中噴薄而出,擴散席卷。
少司命的神性運轉,降下奇跡!
或者說,災厄……
腐爛之夢自從那黑暗中緩緩升起,隨著埋骨聖所一同敞開一隙。令龐大的飛鳥興奮的鳴叫,抖落塵世的凡羽,鐵光自雙翼上蛻變,展露出猙獰的機械模樣。
通往地獄的巢穴被打開了。
那一瞬間,大群降臨!
當唯一的束縛被解開的瞬間,回旋的鴉潮中煥發出凄厲的鐵光,無數鋼鐵摩擦的聲音里,火花迸射。
機械巨鴉們展開雙翼,憤怒的火光、怨憎的血色和苦痛的漆黑交替浮現……
獵食時間到!
涌動的黑暗將一切燈光都吞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懷紙組成員們迸射血光的雙眸,還有越發猙獰的氣息。
陰魂的力量降臨此處,哪怕之賦予了寥寥數人……
一瞬間,俄聯人通過大量的槍械所創造的優勢被那怪物一般猙獰的力量所摧垮。
自狂奔之中,安德烈猛然回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沉入了最幽深的黑暗里,忍不住怒吼咆哮。
「懦夫,滾出來,面對我!」
再不顧惜周圍的一切,魁梧如巨熊的升華者催發出最強的火力,向著黑暗中舞動的重重暗影沖出。
可是不論沖出多遠,沖垮多少牆壁,撕裂多少影子,都無法觸碰到任何敵人。
好像被拋入了最絕望的禁閉室之中。
永世隔絕。
只有天空中鴉群的嘲弄俯瞰上,冷眼凝視著罐頭上的火光一點點熄滅,等待著最佳賞味時間的到來。
放涼了,慢慢吃。
在最外圍,那一片猙獰黑暗的邊緣,阿里克謝的臉色慘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再一步。
冷汗涔涔從額頭滲出,劇烈喘息。
當那些黑暗中的目光投向他的方向時,他像是被拋入了深海中,自無形的重壓里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窒息。
聖痕在哀鳴。
就連靈魂好像都要被那一片黑暗所吸走吞吃了。無以言語的恐怖氣息侵蝕著他的理智,令他的心臟一陣陣抽搐。
是地獄大群……
那些原本只在探索者口中才會出現的名詞,恐怖和絕望的代稱,竟然如此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們竟然闖入了地獄大群的巢穴里!
望遠鏡從手中當啷墜落,阿里克謝撐著牆壁,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從這里逃走的欲望。
在寂靜中,只有他身旁的火光明滅,那一張俊秀的面孔在火光的映襯中,就變得猙獰如惡鬼。
靜靜的俯瞰。
好像經歷了漫長的跋涉,但又看不出絲毫的疲倦,依舊神采奕奕,只有外衣遍布彈孔和裂口,早已經在雨和血中染成了黯淡的灰紅。
「需要幫忙叫救護車嗎?」
那個男人微笑著,關切發問:「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阿里克謝呆滯的回頭,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悚然驚叫,迅速後退,從口袋里掏出槍,對准了那一張面孔,就想要扣動扳機。
但是被那一雙宛如深淵的眼睛看著的時候,落在扳機上的手指就僵硬了起來。
失去了力氣。
「你……你……」他想要說話,可是喉嚨里發不出聲音。
在那個人的身後,黑暗如實質那樣舞動著。
有一雙雙猩紅的眼瞳緩緩的浮現,宛如惡鬼們猙獰又飢渴的笑容,端詳著他的面孔,奪走他最後的勇氣。
將哀鳴的意志,徹底撕裂!
「……神啊,原諒我。」
阿列克謝呆滯的呢喃,忽然調轉槍口,對准了自己的下巴,用盡所有的力氣扣動了扳機。
嘭!
在那一片突如其來的黑暗里,那些猙獰的眼瞳終於消失不見。
阿列克謝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終於,結束了……
.
並沒有過多久,這一場蓄謀已久,針對懷紙組的襲擊就落下了慘烈的帷幕。
街道幾乎被血色所染紅,一片狼藉之中,到處都是屍首。只有烏鴉們興奮的起落,汲取著空氣中漂浮的死亡氣息,令其源源不斷的流入埋骨聖所。
在那一片仿佛永恆的黑暗里,死亡在漸漸的凝聚。
還有更多的死亡發生在這一片大地上。
槐詩抬起頭,看向周圍的區域,整個丹波內圈……到處都是燃燒的火光,一切都被粗暴的卷入了這一場動盪中。
「怎么可能……」
山下晃過神來,察覺到其余地方的騷亂,難以置信:「這里可是同盟的腹地,怎么可能被人打到這里來?」
「很簡單啊,山下。」
槐詩抬起頭,凝視著遠方升騰的火光,「兩個可能,要么是同盟其實完全不堪一擊,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
他停頓了一下,冷漠的說:「要么,就有人反水了。」
這不是外部的入侵,而是內亂!
有人趁著這個機會,舉起了反旗!
這才是槐詩感覺最荒謬的地方。
那個造反的二五仔竟然不是自己?
.
.
與此同時,陷入重重包圍的同盟總部中,生天目凝視著台階之下的反叛者們。
最後,失望的視線落在那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之上。
「何至於此呢,千葉君。」
他輕聲發問:「是我給予你的東西不夠嗎?」
反叛者的拱衛之中,千葉龍二哂笑著搖頭,並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