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愣了一下察覺到不對,又看了看他們桌子上和身後那些堆滿的框子,心中浮現出了一絲不安的陰影。
「登記什么?」
「不是您說讓山中前輩登記刀狩的成果么?」菅野不解的問:「您看,我們做的好好的,甚至還訂制了排行……」
佐藤愣了半天,呆滯,等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感覺到一股子血涌上了腦門,眼前一黑。
「胡說八道!」他忍不住怒吼:「我、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激憤之下,佐藤顧不上克制,抬起手就給了菅野一個耳光,竟然將菅野打的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旋轉,砸在了後面的框子里,頓時一片狼藉。
在劇烈的碰撞之下,那些刀劍的幻影頓時震顫了起來,隨著菅野的掙扎和爬起,竟然憑空消散。
消失不見。
原地只剩下了一個個空空盪盪的箱子,還依舊在地上翻滾打轉。
像是一張張嘲笑的大口,發出無聲的冷笑。
死寂,死寂到來……
「還愣著干什么?」
佐藤抬起面孔,臉色慘白,可雙眼卻遍布血絲,猩紅的像是地獄的業火在燃燒:「給我找!!!給我找!!!」
「給我把山中那個混賬東西找出來!」
他的怒吼幾乎響徹了大半個黃泉比良坂,充滿殺意的咆哮:「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而在黃泉比良坂的另一頭,疾馳的轎車里,林中小屋感受到一陣陣怨念灌入了自己體內,不由得暢快的呻吟了一聲。
舒服了!
隨手扯下身上的偽裝和桎梏源質的封印,他恢復了本來面目,看了看手表,發現暴露的時間竟然比計劃預計的還要多出了十分鍾……
可他腦子里卻沒有轉著應該多等一段時間會更有收獲的僥幸念頭,反而一陣後怕,嚇的雙手和雙腿都在哆嗦。
劍聖道場門前面玩幺蛾子,這就不是人能干的事兒!
尤其,在離開的時候,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道場最深處向著自己投來的視線。
如此的,意味深長……
他顫抖著點燃了嘴角的煙卷,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雙手哆嗦的速度越來越快。
害怕。
「媽耶,實在太刺激了。」
他把煙灰彈在了車窗外面,加快速度,返回現境。
可在他身後,車後座上卻傳來了一個始料未及的聲音。
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的少女穿著傳統的瀛洲長衣,抬起臉頰,端詳著他抽搐的表情,好奇問道:「你偽裝成道場的人,在道場門口行騙,難道不怕死么?」
「當然怕啊!」
林中小屋聳肩,抽著煙,反問:「但怕死難道就不會死了?」
似乎被他如此光棍的樣子給震撼到了,少女想了一下,認真的說:「現在束手就擒的話,我可以在爺爺那里為你求情。」
「求情?」
林中小屋眉毛緩緩挑起,感受著座椅後面搖搖頂著自己後心的一縷涼意,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
少年抬起手,深深的嘬了一口煙卷,一口氣吸下去大半口,然後,吐出青煙和話語。
「晚了。」
不論是你口中亡羊補牢,還是你過於稚嫩的抓捕……
那一瞬間,他抬起腳,油門踩死,汽車瞬間加速飆升到車體能夠承受的極限,然後旋轉方向盤,在大橋之上橫沖直撞,轟鳴巨響中沖垮了橋梁的護欄,筆直的沖向了下面奔涌的大河。緊接著,消失不見。
包含著地獄沉淀,常年水色赤紅濁黃,被譽為黃泉大河的河流依舊在湍急的涌動著,將一切吞沒。
很快,河流中隱藏的龐然大物就將那一輛從天而降的轎車分食殆盡。
在橋梁護欄的缺口上,那個最後瞬間沖出車窗的少女俯瞰著濁流,眯起眼睛,許久,將那一柄小小的懷刀收入鞘中,輕聲一笑。
「反正將來肯定還會再見面,這一次就放過你了。」
她轉身離去。
而就在橋梁之下,隔著厚重的水泥,林中小屋抓著半截鋼筋,吊在半空中,顫抖的手緩緩松開。
抽完最後一口的煙卷從空中落下,墜入河中。
被河中涌動的暗影吞沒。
.
經歷了最後的波折之後,林中小屋一路小心謹慎的潛伏,換了兩次身份之後,終於以游客的面目回到了現境。
根本顧不上喘氣,馬不停蹄直奔丹波,一直到石髓館,才終於松了口氣。
快要虛弱的連走都走不動了。
「嘿呀,竟然回來了,小鬼?」
還在庭院里指導原緣的羅老咧嘴,微笑:「這次可不會讓你逃走了……做好地獄補課的准備了么?」
「抱歉,沒有,再見!」
林中小屋隨意的揮手,摘下了身上的背包,扯開拉鏈,轉瞬間,不知道多少把刀劍從其中化為海潮一樣,噴薄而出!
就在他的身旁,堆積成一座小山。
比他本人還要高!
「一千六百九十一把,扣除掉說好還給原緣的四百,還有一千二!」
「——這一次刀狩,我才是冠軍!」
少年昂起頭,瞥著老人愕然的樣子,高聲發問:「我堂堂林家小十九,難道還需要抱別人大腿的嗎!」
寂靜里,羅老捏著下巴,端詳著這一份突如其來的驚喜。
嘖嘖感嘆,卻沒有說話。
只是揮手,任由那個得意的少年揚長而去。
雖然偷奸耍滑,但至少能活著回來,而且干的還不錯。
他已經畢業了。
終於從肌肉怪老頭兒那兒扳回一局,林中小屋一路興奮的腳下打飄,眉飛色舞。
推開門,癱在沙發上,聞到從廚房里傳來的香味,膽氣頓時更足了。
「房叔,我要吃雞腿。」
他高聲喊,「我要吃最大的那個!!!」
「好的,稍等片刻!」
廚房里的老人和煦的回應,加快了手里的動作。
可等房叔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時,卻發現沙發上躺著的那個少年早已經沉沉睡去,鼾聲如雷。
身上還蓋著一張毯子。
旁邊坐著的槐詩抬起手,比劃了一個小聲的姿勢。
老人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烤雞,微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