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條件一,大宗師普布留斯所專精的學科乃是人之源質。
已知條件二,從九十一年前開始,普布留斯的靈魂就因為衰老,而出現崩潰的跡象,源質散逸,一直到最近,臨死之前已經失去了所有使用煉金術的能力。
已知條件三,所有從暗面監獄b1區退役的人中,來到了開普勒基地附近的成員,全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合理的死於非命。
已知條件四,普布留斯那一份對神跡所表現出的非人執念,乃至他曾經因此而鑄下的大錯!
為了完成什么目的,為了逃出這里。
他不惜,殺死他自己。
「只不過,這樣的事情有可能么?」托尼問:「這也太聳人聽聞了一點吧?」
「別忘了,他可是大宗師,托尼。」
隊長說:「五階升華者或許會有極限,但對於大宗師來說,只要准備周全……就沒有什么不可能,況且這區區『自殺』呢?」
囚籠唯一無法隔絕的,就是靈魂的渴望。
他在想。
他一直在想。
對他而言,逃出這里,只要他想。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可是卻同時的體會到了難以言喻的寒意。
他們都已經明白,世界上最森嚴的守衛和封鎖之中,每時每刻不存在任何隱私的監看里,就在所有人眾目睽睽之下,那個渴望自由的男人做了什么。
無數個漫長的深夜里,忍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一點一點的……撕裂自己的靈魂。
憑借著一縷又一縷的散逸源質,將破碎的靈魂,點點滴滴的植入了近在咫尺的看守中。
為了避免觸發監控,所以源質要無比稀薄,蘊藏在話語中,蘊藏在思想里,蘊藏在他的視線中。
依靠著偶然間的雙目交接,無法得到回答的傾訴和同醫生說話時的呻吟。
將自己的靈魂切裂,撕扯成粉碎,再融入其他人的靈魂里,最終再組合成型,任由他們帶走自己的一部分魂靈。
一次,又一次,然後再來一次……
從自己的靈魂中創造地獄,然後從這狹窄的地獄日復一日的提煉出自由的精髓。
於是,源質漸漸匱乏,靈魂漸漸崩潰。
這樣痛苦的自殺重復了九十年,究竟成功了多少次,又失敗了多少次呢?除了普布留斯之外,恐怕無人知曉。
每一個人的離去時,都將帶著他的一部分屍身,他靈魂的殘骸。
就像是埋下種子一樣,默默的生長,默默的等待,直到有一天,寄托者聽見了某個消息,看見了某樣物品,做了某個不同尋常的夢,最終,迎來了無法逆轉的侵蝕和轉化,成為了大宗師普布留斯的一部分。
「如果這是真的話,他至少將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十一份,不對,算上威廉的話,應該是十二份。」托尼嘆息,「這樣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實現么?」
「別忘了,托尼,他可是大宗師。」
只要能夠付出代價,便無所不能的大宗師……
隊長掐滅了煙,輕聲說:「對那樣非人的存在而言,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這種捕風捉影的猜測來寫報告的話,上面的老爺恐怕不會相信吧?」
「誰說不是呢?」隊長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可除了這個,還有什么可寫的呢?終歸是一種可能……究竟如何驗證,就留給上面的老爺們頭疼吧。」
三個小時後,開普勒環形山臨時的安置基地中,一個獨立的卧室里,隊長完成了自己的第六份調查報告。
在喝了一小杯酒之後,他裹上毯子,沉沉睡去。
鼾聲響起。
這一份報告通過地月空間之間的衛星為樞紐,發往現境,在一分鍾之後抵達了倫敦分機瓦特,並轉至中央決策室·架空樓層。
超過六百人的分析團隊接收了初步的審理之後,進行了情報的匯總和集合,在半個小時之後遞交了第三批發現和猜測。
通過軸心機構驗算之後,十五分鍾之後,這一份報告被轉達到更上一層的機構之中。
再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會議結束。
開完視頻會議之後,秘書長葉戈爾穿著睡衣,坐在書房里,抽了一根煙,沒有喝酒。
低頭簽署了新的命令。
第七個小時的時候,月球之上迎來了緊急規制狀態,所有人強制停止了一切活動之後,前往了十三個庇佑所。
與此同時,月球公轉軌道開始進行第四次調整,緊急事態之下,同現境的引力暫時脫鉤。
軌道傾角調整完畢,龐大的星辰循環一周,進行了一次微小的加速,憑借著引力彈弓的效果從軌道中脫離,。
留下了一輪擬似月光依舊懸掛在現境的天幕之上。
而就在無數星軌交錯之中,永恆黑暗的月之背面,有銀白色的塵埃升騰而起。
真空之中,月海崩裂,四十七枚直徑達到六公里的環狀金屬造物噴薄著藍色的火光,升上了宇宙。
它們彼此像是被無形的軸心貫穿,筆直的向外延伸。
遙遙對准了木星的方向。
緊扣惡魔之眼。
無數同心圓的正中心,月球開裂的軀殼之下,一顆沉寂了六十余年的純粹金屬物質靜靜的等待著。
質量足以同中型島嶼比擬的重質量炮蓄勢待發。
靜靜的等待。
等待觀測的結果。
等待戰爭的到來——
與此同時,在重質量炮的瞄准之下,睡夢中的槐詩掙扎了一下,感覺到一陣窒息。
快要被躺在臉上的破狗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