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個『結果』吧。」
一個,在出生之前就注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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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結果』更先到來的,是死亡。
當光芒消散的時候,下面的骸骨巨塔便顯露真容。
這個世界總是這么奇怪,一旦披上一層光之外衣之後,就很少又會懷疑,在光芒之下還存在著什么了。
現在,偽裝被揭開,破滅的時候到來。
在魯格之鏈的恐怖破壞力之下,赫笛的一切防御盡數失去了效果,理所當然又毫無任何反抗能力的,被卷入了迅速收縮的黑洞中。
連同迅速湮滅的的超密態物質一起,從靈魂再到肉體,徹底的,無法挽回的,灰飛煙滅!
「這可真是……糟透了。」
永凍爐心上,槐詩絲毫感受不到欣喜,反而升起了濃濃的警惕和不安。
從一開始,普布留斯的位置,就是一個騙局!
他根本沒有親自主持造神秘儀,代替他去執行這一切的是赫笛!否則的話,造神秘儀恐怕早就完成了……不,誰又知道加蘭德會有什么樣的干涉手段呢?
當無所不能的大宗師之間展開斗爭,那么在做出每一個決定之前,就必須准備迎接對方的反制手段。
就像是思維上的套娃一樣,不斷的提防。
所謂的奇跡便是超乎常理的東西。
誰又知道一個大宗師還隱藏著什么樣的手段?
普布留斯的弱點,就是他必須暴露在陽光之下,必須維持秘儀的運轉。可倘若有人甘願做出犧牲的話,一切自然可以有所不同。
但要是赫笛偽裝了普布留斯的存在,代替他吸引了加蘭德的攻擊的話……
那么,普布留斯又去了那里?
槐詩不顧眼球上的灼痛,瞪大眼睛,看向了遠方,卻只能看到一片千瘡百孔的破碎大地,滿目瘡痍一切。
大地上浮現的深邃裂隙,幾乎將赫利俄斯鑿穿的慘烈遺留痕跡。
光之高塔早已經消失在原地。
可為什么……
還有影子存留在原地?
一陣寒意竄上了槐詩的後腦。
當光明之塔消失的瞬間,在遍布裂隙的大地上,那支離破碎的高塔之影,竟敢如有實質的隆起,拉扯著無數影子,收束編織,迅速的生長。
純黑的無光高塔之上,無數繁復矩陣的拱衛中,名為普布留斯的煉金術師抬起了眼瞳,漠然的,看向了此處。
抬起手掌,指向了最後的禍患!
黃昏之鄉!
在影子黑塔的最頂端,那一道已經垂落人間的日輪中,便放出了如同真正烈日那樣璀璨而灼熱的射線。
那是只有以『恆星』才能命名的溫度。
哪怕距離那神明之位還有漫長的距離,可如今的普布留斯,毫無疑問已經是世間最接近神明之人。
此刻,在赫利俄斯之上,這一輪虛無的太陽脫離了三大封鎖的掌控,已經不再是神髓之柱的流出口,而是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熱能』聚合體。
是太陽,便要釋放光芒!
現在,足以令生命燃盡,鋼鐵融化,塵埃都為之蒸發的恐怖光流,降臨了!
有大半個赫利俄斯被這純粹的溫度而燒紅,在熱流所過之處,崩裂的地面再度融化,迅速蒸發,形成了幽深的裂谷。
以光的速度,熱量,撲面而來!
加蘭德握緊了手杖,龐大的矩陣浮現,傾盡全力,撐起了暫時的屏障,阻擋在黃昏之鄉的前方。
可源源不斷的高溫依舊從屏障後泄露而出,令大半個城市燒成了通紅。
在傾盡了所有的手段,釋放出魯格之鏈之後,加蘭德依舊維持著自保的能力,甚至還保留著反攻的手段——
可就他做出應對的那一瞬間,利刃,從他的胸前浮現。
來自亡者的詛咒,終於降臨了。
「赫笛?」
加蘭德愣在原地,許久,嗆咳著,吐出了沸騰的熱血。
在他身後,一個飄忽的殘影緩緩浮現。
抬起頭。
露出了那一張如此熟悉的面孔。
這便是作為赫利俄斯曾經的首席,受吹笛人賜福的深淵弄臣,他向高不可攀的大宗師,所作出的最後反擊!
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向深淵獻上一切作為犧牲。
如此,突破了加蘭德的防護,在他最無瑕分心的時候,將這一份最後的『禮物』,送到了他的面前。
現在,禮品盒的包裝被撕開了。
赫笛再度從其中走出。
完好無缺。
只是,已經和往昔完全不一樣……
在他的身後,無數擬似魂靈浮現——包括先代的首席在內,赫利俄斯上所有死去的煉金術師們,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瞬間,加蘭德恍然。
「竟然……將自己也轉化為了擬似魂靈了么?」
「是啊,被人工制作出的瑕疵品煉金術師,轉化成了人造的靈魂,最後以人造人的樣子復生,難道不是很恰當么?」
名為『赫笛』的副本抬起頭,微笑。
時隔多年之後,終於再一次見到這位曾經相伴多年得故人,鄭重的發出問候。
「好久不見。」
他說,「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