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姬忽然湊近了,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不止是現在,任何時候,你覺得累了或者痛苦,想要放棄的話,都沒有問題。」
她的臉頰近在咫尺,眼睛微微的眨動時候,有輕柔的吐息落在槐詩的臉上。
不容許槐詩扭頭躲避。
她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做的話,那就不必再做了——我想要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而已。」
槐詩愕然,「不做了?」
「對。」彤姬頷首:「不做了。」
「那其他人怎么辦?」
「管他們去死。指望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去拯救世界,他們腦子一定有問題。」
「天國譜系呢?」
「就當白嫖。天問之路又不是他們的專利。」
「理想國也不管了?」
「時代的舊夢,何必念念不忘?天國隕落的時候你都還沒有出生呢,讓你去盡責任是哪門子的道理?
況且,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對你說過:瞧,那里有個廢墟,我們把大廈重新蓋起來吧……
這不是你的責任,槐詩,只不過是其他人擅自對你的期望。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公交車上給別人讓座位一樣,如果你樂意的話,那就去動動腿,如果你不樂意的話,那就不起來,讓他們等著。」
彤姬說,「如果你非要覺得自己對別人存在什么義務的話,那么就只有對我。除我之外,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么值得你無償的犧牲和付出了。」
「那如果我沒有工作了,生活怎么辦?」
「當然是姐姐養你呀。」
彤姬掏出了錢包晃了晃,「托你的福,姐姐最近賺了一大筆,你想買什么游戲,氪多少單都可以。」
「吃飯呢?」
「有老房你還擔心吃飯?大排面加雞腿,吃一碗倒一碗。」
「女朋友怎么辦?」槐詩問:「在家呆著怎么找女朋友?」
「女人?」彤姬愕然,嚴肅的說:「女人只會減慢你打游戲的速度。只有廢物才要女朋友,真正的強者,不需要女人!」
「這……」槐詩往後縮了一點。「陡然之間從過勞死社畜變成廢宅,是不是變化有點大?」
彤姬說,「只要你喜歡就沒問題。」
槐詩沉默許久,忽然問:「可如果……我覺得這么做挺好的呢?如果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呢?」
「那就去保護世界唄。」
彤姬淡定回答,「在隨時可以放棄的前提之下,盡己所能去做,稍微花點功夫,付出一些心血——不耽擱吃飯睡覺,不耽擱找女朋友,抽出一點空來做就可以了,這樣哪怕不小心搞砸了也用不著可惜。」
「那你呢,彤姬?」
槐詩執著的問,「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唔,我想想……」
月光之下,彤姬托著下巴,端詳著槐詩的面孔,忽然愉快一笑:「如果你要去保護世界的話,那我就來保護你吧。」
「……」
槐詩呆滯。
「怎么?是不是驚呆了?」彤姬得意的眨眼睛:「真正的大姐姐當然會無時不刻的支持你,不要愛上我哦~」
「可是,為什么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呢,彤姬?」槐詩嘆息:「總要有個理由吧?」
「因為我是你的契約者啊,槐詩。」她捏著槐詩的臉,理所當然的告訴他:「就好像你是我的契約者一樣。」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加親密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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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象牙之塔的校區。
雷蒙德端詳著槐詩的樣子,疑惑的問:「發生了什么好事么?」
「嗯,有人給我買游戲了。」
槐詩步履輕盈。
「我不是說那個,你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
「因為有人給我買游戲啊。」槐詩理所當然的反問:「難道這還不值得高興么?」
「這很值得高興么?」雷蒙德茫然。
槐詩想了一下,端詳了一下雷蒙德的尊榮,不知道為什么,神情忽然憐憫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你是不會懂的。」
雷蒙德的表情抽搐起來。
微妙的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可恨的是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駁!似乎遭到了職場霸凌怎么辦!
這象牙之塔不待也罷!
他本來想要歪嘴一笑的,可想到自己沉甸甸的貸款,就只能作罷,沒辦法,人到中年的悲哀是如此的深重。
更要命的是,被槐詩拍了一下肩膀之後,他的臉色就變成了慘白,幾乎喘不過氣。
眼前一黑!
「喂,怎么回事兒?」槐詩呆滯,旋即驚恐:「你該不會想要訛我吧?」
「你問你自己啊混賬!」
雷蒙德劇烈的嗆咳,狠瞪了他兩眼:「你身上究竟揣了什么鬼東西!」
他眼眶里嵌著的雷達都在瘋狂警報,一片血紅。
就在槐詩的口袋里。
仿佛漆黑的漩渦一樣,無時不刻的拉扯著周圍的源質,投入其中,醞釀著災厄的變化。
那是已經凝結成實體的詛咒!
在觸碰到槐詩的瞬間,雷蒙德體內的深淵之口竟然都出現了失控的跡象!
這個家伙,究竟在自己口袋里塞了多要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