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槐詩帶著真正的命運之書重歸天國譜系之後,一切都有了立竿見影的變化。
哪怕現在的他根本無從動用命運之書上的修正值,但只要有它存在,所有失去參照的道路都能夠重新找回原本的軸心,再不至於無從下手。
而且,至關重要的是……通過他的親身經歷,將晝夜之鏡的記錄,再度印刻在了命運之書中!
蓋亞之血的重現,對於白神而言,便是第二次機會。
這是將一切重新挽回的希望。
變化之路本身就是最接近靈魂本質的道路,抵達了黑神和白神這樣的領域之後,本身就已經再沒有了任何的實體,可以轉化為純粹的精魂存在。
哪怕是脫離了賭局,有晝夜之鏡作為載體,也依舊有通過靈棺復生的可能。
所有人都以為歸來的會是白神。
可這一次,佩拉格婭卻依舊沒有選擇獨善其身……
再一次的,選擇了,犧牲。
以整個碎片內無數靈魂中涌動的思緒,善念、惡意,乃至將伍德曼自身所積蓄的原罪,作為柴薪,她再一次將自己化為了火焰,將凈化的風暴引燃。
順著天梯的存在,突入無何有之鄉,奪回了諸多被封鎖和凍結的靈魂碎片之後,重歸晝夜之鏡。
就這樣,以白神的奉獻和犧牲為代價,重新代替了黑神,作為晝夜之鏡的支柱,補全了諸多破碎的靈魂。
徹底失去了復生的希望之後,將維塔利從苟延殘喘的邊緣挽回。
這便是由二度的犧牲所換來的奇跡。
變化之路迎來重生,一切鏡中的靈魂有了補完的希望。
可從此之後,世上再沒有白神的存在。
只有孑然獨立的黑神從深淵中歸來……
這究竟是應該慶賀還是哀悼呢?
其中的辛酸和苦楚,除了當事者天國譜系之外,其他人恐怕都難以體會了。
玄鳥拍了拍羅素的肩膀,嘆息了一聲。
「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不是么?」
羅素輕嘆:「這是佩拉格婭女士的選擇,沒什么可同情的。黑暗里,總會有人點燃自己,為其他人照亮將來,這便是犧牲的可貴——向我們這樣的傳承者,能做的,便只有不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不必在乎我,還有更值得關注的東西呢。」
他捏著手里的茶杯,抬起眼瞳,看向探鏡中被火焰和動盪覆蓋的世界,「還沒有結束呢,朋友們,還不到松懈的時候。」
哪怕局勢一片大好。
可未必會是勝利前迎來的黎明。
某種屬於洛基的直覺告訴他,最黑暗的時候還沒有到。
以他對黃金黎明的了解,那群家伙絕對不是被動的坐以待斃的角色,甚至,恰恰相反,那群狗東西,一定還在醞釀著什么才對……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里,他思索著,忽然漫不經心的問:「說起來,以存續院的效率——我們的天敵,應該已經就位了吧?」
玄鳥和羽蛇聞言神情一凜。
而在探鏡傳來的畫面之上……浩盪的黑暗如潮展開。
在黑暗的最深處,宛如腳步一般的轟鳴,迸發!
有什么東西要來了!
.
.
在那之前。
就伍德曼在風暴中灰飛煙滅的瞬間。
槐詩目送著銀鏡脫手而去,消失在眼前的虛空里。耳邊傳來佩拉格婭最後的叮囑和話語,那是從伍德曼的靈魂里所提取出的某種危險警兆。
被層層秘儀和詛咒所纏繞著的秘密,在提取出的瞬間,就徹底自毀了。其中的內容和有關的一切都盡數不祥。
不過,在那之前,卻依舊能分辨出其中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只有一個語焉不詳的詞匯。
——人間地獄!
而就當槐詩回眸的瞬間,便看到不遠處的身影。
正在看著他。
那一瞬間,惡寒從脊髓中竄出,可那絕非死亡的預兆,而是某種,本質上的厭惡和絕對無法共存的抵觸感。
就在他的面前……
無數碎片從風中飛過,又滯留在了半空,當某個意志降下的瞬間,那些焚燒殆盡的灰燼,再度聚合。
【限制解除】
【人格模擬搭載】
【構成轉化再呈現】
【投影完成】
宛如將這個世界化為了幕布,一束微光從虛空中降下,羈留著一切可堪利用的碎片,漸漸拼湊,之後浮現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輪廓。
毫無任何特征的五官,男女莫辨,年齡不詳。
唯有眼瞳之中浮現出令人不安的隱隱輝光。
當槐詩毫不猶豫的彈指時,便有萬道雷霆從天而降。可當那浩盪的毀滅掃過之後,無數塵埃中,那遙遠的投影卻依舊存在。
並沒有任何實體。
只是虛無本身。
「你好,槐詩。」
從虛空中降下的那個東西勾起嘴角,露出毫無任何情緒存在的微笑,告訴他:「初次見面,我是亞雷斯塔。」
他說:
「——你可以稱我為,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