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狗草的,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後老子的骨灰都沒了,你們還支援個幾把!就不能再快一點么!
再快點啊……」
通訊員怒罵,咆哮,已經快要痛哭流涕,壓抑著哽咽,哀求和懇請,可另一頭,卻只剩下悲憫的沉默。
在這無言的寂靜里,他好像終於明白了什么,再沒有說話。
「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長官。」
通訊員回頭,呆滯的說:「我們已經被放棄了……」
士官長沒有說話。
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只是沉默的抬手,扣動扳機,再裝彈,瞄准,再一次射擊,如同機器一樣。
徒勞的向著地獄發起斗爭。
直到遠方魘魔再度嘶鳴。
那些徘徊在四周的大群們等不到更多的食量,憤怒的吶喊著,魘魔們也失去了興趣,再無任何的耐心。
隨著那些嘈雜又詭異的呢喃聲擴散,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仿佛隆起了一個巨大的膿包,腫瘤,緊接著猛然破裂。
在噴涌而出的黑暗里,隱藏在帷幕之後的龐大巨怪遙隔千萬里,向著此處的祭品伸出了詭異的手爪。
九根展開的手指和巨大的掌心投下了將一切都籠罩在內的陰影。
向著大地抓出。
孤立無援的士兵們憤怒的吶喊,咆哮著,向著砸落的巨手扣動扳機,噴吐出最後的怒火,但那些子彈好像都被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所吞沒了。
連同著憤怒一起,消失不見。
在撲面而來的颶風里,工程兵慘叫著,抱著腦袋,蜷縮在角落里。
可在那一瞬間,他卻只看到了一道貫徹天地的耀眼虹光。
從天而降。
宛如雷霆那樣,將重重黑暗撕裂。
令撲面而來的黑暗戛然而止。
巨爪凝固在了半空之中,動彈不得,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掌所鉗制住了。
就在那個突如其來的身影前方。
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便有萬象停滯。
死寂之中,只有琴箱中那微微的弦音回盪,如此清晰。
「不好意思,降落地點似乎產生了偏差……我好像迷路了。」
槐詩回頭,向著狼狽的士兵們環顧,疑惑的問:「看識別信號的話,應該是友軍——你們……需要幫忙嗎?」
工程兵呆滯的看著他。
下意識的點頭。
於是,便看到了,那個年輕人抬起的右手五指緩緩收縮,緊扣。
打出了一個響指。
可隨之迸發的,卻並非是清脆的聲音,而是撼動了整個天地的恐怖巨響。就好像雷鳴聲突如其來,猛然砸在了這空曠的天地之間。
在拔地而起的黑暗中,有一扇龐大的門扉緩緩開啟。
拉扯著巨怪的手爪,向著黑暗的更深處……
到拽!
慘烈的嘶鳴和驚恐的尖叫從空間的裂口之後響起,那一只窺伺許久的巨怪在瘋狂的掙扎,可當它被歸墟的引力所俘獲的瞬間,一切的反抗便不會有用。
哪怕是忍痛將自己的那一條手臂撕裂,從傷口中噴出的鮮血也源源不斷的化作洪流,飛入了黑暗里。
連同著那些散落在四方的地獄大群一起……
就像是黑洞那樣龐大的天文現象唐突的降臨在了這里。
散發出了無可逃避的恐怖引力。
現在,歸墟在貪婪的饕餮,吞噬,隔著那一道迅速收縮的裂隙,瞬間,將龐大的巨怪徹底扯入了那一片永恆的黑暗里。
舔舐,咀嚼,撕扯成粉碎!
很快,門扉重新封鎖。
一切都重歸靜謐。
再聽不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緊接著,在槐詩的腳下,叢叢綠草擴散,昂然的生機氤氳在空氣之中,自無至有的構建起了嶄新的生態循環。
為垂死的傷者注入了生命和力量。
喚回了生命。
當所有的士兵們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沉默的士官長就已經上前,敬禮,報上所屬:「槐詩先生,晶格小隊向您報道。」
似曾相識的名字讓槐詩微微一滯,好像在哪里見到過,不由得心生疑惑:
「……我們好像見過?」
「是的。」
士官長頷首,平靜回答:「兩年半之前,在群星號上,我曾經受您調遣。」
針對腐夢的那一場戰爭,如今回想起來,依舊歷歷在目,包括當時分配給自己的那一支鑄鐵軍團的作戰小隊,其令人咋舌的素質和效率,給槐詩留下了鮮明的印象。
現在分辨的話,對方身上的外骨骼,雖然看上去略顯殘破,但和過去並沒有什么區別。
只是,槐詩記憶中的晶格小隊,應該是鑄鐵軍團所調集的精銳作戰組,和眼前看到的卻完全不一樣。
「怎么就剩下你一……」
他沒說完,就停下了。
忽然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