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一切戛然而止。
燃燒的巨人們在那停滯的雨幕中凝固在原地,就連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都在雨水之中凍結,熾熱的焰光舞動著,依舊保持著那猙獰的姿態。
「出什么事情了?」槐詩回頭問。
在他身後,珊德拉瞪大眼睛,舉著一具幾乎比她自己還要高的盾牌,震驚的展示:「你看你看,長官,我才發現……我的大盾它竟然長毛了!長了好多!」
說著,將傳承千年的黑曜石大盾送到槐詩的眼前。
那一叢叢墨綠色的霉菌遍布在大盾上,照得槐詩表情一陣抽搐。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有空擔心這個?
在愕然的同時,他忍不住對眼前的少女油然升起了一陣敬佩。
能夠粗線條到這種程度……你他娘的說不定還真是個人才!
「不過看這綠意蔥蔥的樣子,好像很健康啊。」
槐詩湊近端詳,建議道:「有考慮種個蒜苗什么的嗎?」
「怎么會這樣!」
珊德拉瞪大眼睛,緊張萬分:「昨天我睡覺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可現在它都不理我了……該不會是壞了吧?」
「都說過你很多次了,吃了東西一手油就別隨便亂抹了,這都包漿了!而且最近天氣還這么潮,長點毛出來可太正常了。
哇,你多久沒維護過了?這味兒可夠沖的……」
槐詩湊近一聞,感覺被熏了一個跟頭。
這沖天而起的怨氣,不知道她的先祖究竟用這玩意兒弄死過多少人,纏繞在上面的仇恨和怒火幾乎已經凝結成了實質,滿溢出來了。
放著不管別說長毛,有一天長出兩只眼睛來都不奇怪。
稍微檢查了一下之後,發現並沒有什么大問題。
就是臟過頭了,讓寄宿在里面的美洲虎聖痕不願意再回應她,回頭稍微洗洗道個歉就完事兒了。
得知祖傳的大盾並沒有壞,只是習慣性抽風發脾氣之後,少女便頓時眉開眼笑,最後,才注意到塔外天空中懸停的訪客。
愣了一下。
「呃……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不不,沒有。」
槐詩擺手,端詳著她頗為勻稱的體型,滿意的點頭:「你來的正好,幫個忙。」
「嗯?」
珊德拉不解。
緊接著,就看到槐詩向著天穹招了招手,然後,厚重的陰雲里就緩緩垂下了一條繩索,落進槐詩的手中。
「我這邊招待客人,有點騰不出手,我看你力氣挺大,你先幫我牽著它,別讓它飄到其他地方去。」
槐詩叫過珊德拉,將悲傷之索在她手上纏了兩圈,囑咐她一定要握緊:「才養了半個月,還沒養熟,它脾氣有點大,你小心點。」
「哦,好辦好辦,小事一……操!」
珊德拉聞言,松了口氣,可還沒說完,在槐詩松手的瞬間,便驟然色變。
整片滴血的積雨雲中所蘊藏力量在失去槐詩的控制之後,轟然爆發,在槐詩手中看上去輕飄飄和氣球一樣,可實際上入手的瞬間,便像是拽住了一輛疾馳的列車。只是瞬間的遲滯,便險些將她從地上拔起來,甩到天上去。
轟!
山之心的聖痕運轉,守祝巨人的龐大力量從那纖細的身軀之中展現,整個榮光之塔都在踐踏之下震顫不休。
大力出奇跡!
少女的面色漲紅,咬牙,將自己和整個巨塔融為一體,強行扯住了這一份即將爆發的力量。
而槐詩,終於騰出空來,看向被冷落許久的客人們。
微笑。
「咱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他回憶著剛剛的話題,恍然,「喔,好像是遛狗不牽繩的問題?」
在半空中,層層雨幕的貫穿之下,熔火巨人仿佛感受到從心中驟然升起的惡寒,奮力的掙扎,雨幕的間隙中,一束束火苗噴涌而出。
但很快,隨著冰冷雨水的收縮,消散無蹤。
當槐詩的雙手緩緩合攏,絲絲縷縷的水線就在十指之間擴散開來,融入了千絲萬縷的雨幕之中,將一顆顆熔火巨人籠罩在其中。
然後,溫柔的,向著中間合攏——
咔!咔!咔!
當那十根細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處,緩緩的合攏,便有整個石髓館的質量自雨水的媒介之中降下,殘酷的向內擠壓,收縮著每一寸空間。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從蒼白的雨水之後響起,很快,便被湮滅在了嘈雜的聲音之中。
就好像變魔術一樣。
魔術師掏出了幕布,遮住了那些擇人而噬的狂犬,然後雙手一拍,啪的一下,惡犬就消失不見。
如此神奇。
當最後,當槐詩合攏的雙手再度打開時,便有一縷耀眼的電光從掌心之中浮現。
只剩下經過歸墟和天闕的融結與萃取之後,九度純化的蒼白雷霆纏繞在指尖。
如此馴服。
可只是存在於此處,便煥發出,要將一切黑暗都徹底焚盡的熾熱烈光!
現在,槐詩的手指再度抬起,在雷霆的纏繞之下,比劃出手槍瞄准一般的姿勢,遙遙對准了黑暗中緩慢靠近的群山。
向著群山的最頂端,魔山大公,槐詩柔聲呼喚:
「看這里,孫賊誒!」
啪!
他扣動了看不見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