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著美洲譜系的底牌出盡,能夠一錘定音的時刻到來!
現在,當魔山大公迎來了真正的危機,在他的呼喚之下,影中的大收割者終於展露行跡,蓄勢已久的鐮刀早已經暗中鎖定了一切重點目標的靈魂。
可在現在,他從理查德的臉上看到的,卻不是恐懼和震驚,而是某種……幸好,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嘲弄。
還有,看到肥魚上鉤時的歡欣——
咔啪!
有清脆的聲音,從大收割者身後響起。
毫無征兆的,一只手臂從他身後伸出來,露出了半截襯衫的袖口。當修長的五指展開,便露出了掌心中那一枚古老的懷表。
在表盤上,復雜而庄嚴的雙蛇徽記微微煥發亮光。
按下按鈕。
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在凍結的時光里,槐詩能夠看到懸停在眼前的塵埃,停滯的颶風宛如渾濁的玻璃一般,塑造出肉眼可見的氣旋。
在理查德的老臉上,白須之間的笑意滿是嘲弄。
而在魔山凝固的神情之後,大收割者的身體仿佛在微微的震顫,抽搐,自凝固的萬象之中掙扎,仿佛要回頭,看清背後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而很快,有一只穩定的手掌便按住了他的腦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後,便有一截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劍刃,從大收割者的胸前穿出!
背刺!
沒有血色噴涌,甚至凝結成實質的災厄結晶都來不及做出反應,便留下了既定的重創。
可在大收割者身後的來者卻未曾有任何停滯。
行雲流水的再度拔出了一柄剝皮匕首,以令人驚嘆的嫻熟和流暢方式,抹過了大收割者的脖子,切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幫助他能夠順暢呼吸。
倘若能夠動彈的話,槐詩幾乎忍不住要為這藝術一般的斬首方式獻上掌聲。
但一切,還沒有停止。
好像生怕這樣的傷害還不夠一樣,來者又從虛空中抽出了一柄好像是用來伐木的銹蝕手斧,對准了他的腦門,劈下,將那一張隱藏在黑暗里的面孔劈成了兩截。
緊接著,一柄古老而詭異的燧發槍對准了大收割者的心臟,扣動扳機。
彈丸沒有飛出,便已經離奇的從槍膛中消失不見。
再然後,信手拋出了四枚截然不同的護符,飛向四面八方的護符猛然炸裂,在濃霧之中,便有四只干枯又飢渴的手掌伸出,拉扯著大收割者的四肢,拖曳。
干脆利落的將他的四肢盡數拔去,迅速的拖曳著殘肢消失在濃霧之中。
最後,一面槐詩看上去無比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的石盤憑空的從大收割者的頭頂浮現,銘刻著五紀歷法的石盤運轉,化為了煙霧之鏡。
千絲萬縷的血色從鏡中延伸而出,爬上了大收割者的面孔,拉扯著他的頭顱,消失在煙霧之鏡的後方。
石盤消失。
大收割者的身後,那位不告而來的襲擊者伸手進自己的羊毛絨馬甲里,抽出了一個疊好的黑色屍袋,抖開。
嫻熟的將大收割者殘存的遺體套進袋子里,扯著拉鏈封口,再度折疊,塞回口袋中。
好像生怕不夠一般,又掏出了一瓶聖水,到處潑灑清理了一遍,才拔起了大收割者留下的鐮刀,轉身走人。
而剛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從魔山大公的手里把那一枚詭異的顱骨也摘了下來,好像摘果子一樣,在槐詩心碎欲絕的眼神中揣進了自己的懷里。
最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槐詩的方向。
似是嘉許。
「干得不錯哦,年輕人。」
羽蛇誇贊:「未來可期!」
就這樣,那位美洲的譜系之主,現境天敵轉身離去。
正如同他來的時候一樣,毫無征兆的消失在虛空里。
緊接著,時間再度恢復流動。
塵埃飄盪,風暴吹過,魔山大公嘶啞的吶喊聲尚未來得及擴散,就感覺到手中一輕,保命的寶物已經連同身後的援軍一同消失無蹤。
沒了!
在絕望的眼神中,只有呼嘯砸落的鐵錘,猛然收縮的血手,還有從天而降的天罰之光!
就這樣,最後的焰火,沖天而起。
耀眼的火光籠罩了大半個天空,那動盪的源質波動,就連現境都能夠清晰觀測。
巍巍魔山震顫著,崩裂一道巨大的縫隙,自下而上,緊接著,哀鳴一般的回音擴散向整個邊境。
坍塌,開始了。
在無數崩裂出縫隙中,黑暗的霧氣如同海洋一般奔涌而出,籠罩了整個戰場,無窮的地獄災厄加持,並沒有讓那些嘶鳴的怪物和大群感覺到任何的興奮,反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就在他們的感知中,那個凌駕在戰場最高處的暴虐意志已經消失無蹤。
魔山盪然無存。
當失去統治者的主持之後,除了少數訓練有所的精銳軍團還能夠維持編制和軍紀,且戰且退之外,更多的便是無法阻擋的逃亡和混亂。
就在染血的防線之上,嘶啞的吶喊聲響起。
每個人眺望著坍塌的魔山,都再也克制不住臉上的笑容,興奮歡呼,狂喜亂舞。
就在戰斗結束之後,舞動的血色重新匯聚成剝皮之主的模樣。
這位支援者並沒有任何喘息或者休養的想法,在確定周圍並沒有其他的隱患之後,便向理查德和槐詩頷首致意,便再度化為血色洪流,飛向天外,奔赴其他的戰場。
而理查德在喘息了許久之後,終於起身,拔起了自己的鐵錘,看著下面被錘成爛泥的殘骸,不屑的啐了口吐沫。
「媽的,垃圾玩意兒,竟然跑了……」
他能夠感知到,在剛剛最後的一瞬,發生在魔山大公軀殼之內的轉移。
當察覺到大收割者和那一枚威權顱骨的消失之後,魔山大公果斷的舍棄了這一份自己積累了數萬年的家當。
將連同這一具軀殼在內一切,盡數拋棄。
現在恐怕已經在某個隱秘的地方重新復蘇了吧?
但狼狽成這個樣子,恐怕也已經跟死了沒什么區別了。想恢復實力,等個幾百上千年,看大君給不給你機會再說吧……
不論如何,這一場戰爭,都是他們贏了。
雖然過半的防線被戰火摧毀,但有了大收割者的死亡和魔山大公重創這樣的戰果,完全稱得上是一場讓美洲顏面倍增的大捷,倒也不枉美洲譜系蹲了這么久的草叢挖了這么久的坑。
要說意外的話,恐怕就只有……
想到這里,他看向身後。
然後,就看到手里抓著半截大公權杖,苟苟祟祟往歸墟里塞的槐詩。
察覺到他的視線,槐詩動作僵硬了一下,想了想,又把那半扇剛剛撿起來的『魔山排骨』拋到一邊,無辜的看向其他地方。
吹口哨。
企圖蒙混過關。
「你在干什么?」理查德斜眼看著他。
「咳咳,呃,這個……」
槐詩咳嗽了兩聲,努力端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雖然陣營不同,大家不共戴天,但畢竟死者為大嘛。我准備拿點紀念品回去,逢年過節,也好祭拜一下。」
嗯,順帶彌補一下各種意義上被你們譜系之主搶了『人頭』的心理創傷。
得虧自己反應的快,不然就連排骨都沒得毛了!
「別太過分了啊,小子。」
理查德都快被氣笑了,按住他的肩膀,湊近了:「當著我的面想吃獨食?別忘了,這里可是美洲!」
槐詩下意識的口袋,向後縮,可是卻躲不過那一張老臉的逼視,一咬牙一跺腳,「一九不能再多了!」
理查德冷笑:「我九?」
「好!」
槐詩震聲回答:「就這么說定了嗷!」
不等理查德說完,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將一大包東西塞進他的懷里來,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樣。
等到老頭兒反應過來,看著懷里的包裹,表情便開始一陣陣的抽搐。
心如刀割。
血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