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妖魔再遇(1 / 2)

武尊廟遺址之處,昔時端庄雄奇的廟宇此刻唯剩殘壁斷梁,破磚碎瓦,再無昔時群雄頂禮膜拜之盛況,至於瀟瀟風聲,一片凄涼。

倏然,地面鬧動,一道人影破土而出,正是龍輝,只見他灰頭土臉,樣子甚是狼狽,但氣息悠長,似乎並未遭煉神火炮之傷害,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暗忖道:「幸好風望塵可以估算出炮彈落點和爆炸范圍,若不然恐怕我還沒用土遁術就被炸成碎片了。」

一陣香風飄來,只見一名青衣麗人款款走來,朱唇勾笑道:「龍將軍,咱們又見面了!」

龍輝眉頭一簇,哼道:「鷺眀鸞,竟然是你!」

鷺眀鸞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龍輝冷道:「你來做什么?」

鷺眀鸞嘆道:「來看一個傻瓜是怎么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又是如何心甘情願地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龍輝怒眉一挑,真氣猛然爆發,氣氛倏然一冷,戰端隨時都會爆發,然而鷺眀鸞卻依舊是那副巧笑嫣然的嬌俏模樣。

望著這得天獨厚的女子,龍輝心緒又回到前一晚,當時為了解決這個潛在禍端,龍輝等人徹夜未眠,一同商討對策。

楚婉冰和龍輝簡略地將鷺眀鸞的事跡簡單地說了一遍,聽得風望塵不禁贊道:「此女竟然將自己在煞域經營多年的基業舍棄,如此胸襟氣度端的是叫人嘆服,難怪可以孤身游刃於天下亂流之中。」

楚婉冰道:「風首座,鷺眀鸞十分狡猾,再加上對我娘親的手段十分熟悉,我們的許多布局和計策都難以實施,現在唯有寄希望於智流座能想出妙計,一舉平息內患。」

風望塵蹙眉思索,雙手負後在帳內踱步起來,喃喃道:「此女不但武藝高超,而且智謀出眾,最可怕的還是那份果決與隱忍,尋常手段難以奏效。」

龍輝朝玉無痕望了一眼,說道:「無痕你有何意見不妨明言。」

玉無痕搖了搖頭,說道:「無痕現在還沒想出什么,只是覺得這鷺眀鸞的狀況幾分熟悉……」

龍輝奇道:「這話何解?」

玉無痕蹙眉道:「我說句不敬的話,鷺眀鸞與師姐當年的境地甚是相似!」

此話一出,風望塵不禁一僵,雙眼一陣迷蒙,喃喃自語地道:「鷺眀鸞……林碧柔……相似?」

倏然他猛地拍手,大笑道:「哈哈,有了,無痕祀嬛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龍輝奇道:「智流座,莫非已有定計?」

風望塵笑道:「回龍主的話,屬下是有一計。」

龍輝喜出望外道:「速速道來!」

風望塵手握羽扇,嘴角輕揚道:「此女可謂當世天嬌,但卻有一名叫她又恨又妒的宿敵,這與當初咱們盤龍聖脈的狀況頗為相似。」

他指的便是當初碧玉相爭以致六部內亂之事,龍輝點頭表示同意。

風望塵繼續說道:「依照龍主和夫人所言,這鷺眀鸞與妖後娘娘皆視對方為畢生大敵,一有機會,定要對方永世不能翻身,而這鷺眀鸞性子高傲,想必無時無刻不在思索如何擊敗妖後娘娘,又如何在擊敗宿敵後狠狠羞辱對手。」

楚婉冰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依照鷺眀鸞的心性和跟娘親的仇怨,定當如風首座所言。」

風望塵笑道:「夫人所言甚是,風某還敢斷言,鷺眀鸞不但要贏這場鸞鳳之爭,而且還要贏得漂亮,最好能將當年所經歷的失敗一一加諸在宿敵身上,若不然她那憋了十幾年的怨氣怎會消散!」

經風望塵這么一說,龍輝也感到極為合理,當年林碧柔以迷葯制住了六部高手,控制大局後卻不將眾人殺死,而是故意將自己如何布局設計說出來,以此羞辱六部主事,特別是對玉無痕百般嘲諷辱罵,這也算是一種對心中怨氣的發泄,誰料她的一舉一動皆在風望塵算計之內,若非她練成九卷合一,恐怕早就被風望塵硬生生氣死。

也是因為經歷此事,龍輝對風望塵的智謀是極為贊賞,特別是對人心的把握,那份拿捏可謂是准之又准,分毫無差。

風望塵道:「依照夫人所言,昔時妖後娘娘曾策反鷺眀鸞之兄長,使她慘遭眾叛親離,含恨跳崖,想必她無時無刻都在想一雪此仇!」

楚婉冰花容一變,朱唇開闔道:「首座意思是,鷺眀鸞也想讓娘親一嘗眾叛親離之慘劇?」

風望塵點頭道:「在下正是這般思量的,若不然當初鷺眀鸞也不會三番四次地挑撥龍主與妖後之間的關系。」

楚婉冰心忖道:「要增加雪恥報仇之快感,莫過於讓其至親背叛,我與娘親血脈相連,鷺眀鸞想策反我根本不可能,也唯有小賊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再加上這幾次娘親對小賊的做法著實有些過分,鷺眀鸞可能已經目光鎖定在小賊身上了。」

龍輝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想法子讓鷺眀鸞再來離間我一回,給她來個詐降,然後找個機會將其除去!」

風望塵道:「龍主切莫大意,這詐降之計非同小可,在這個詐降過程中你既不能太快答應對方,又不能拖得太久。因為太快變節反倒引起外人懷疑,但若拖得太久,鷺眀鸞有可能會失去耐心,放棄策反之謀改為其他毒計,到時候不但前功盡棄,龍主更會身陷險地……」

楚婉冰急道:「夫君你現在元神未愈,難以抵御玄媚奪神術,這詐降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我們另尋他法吧。」

龍輝笑道:「傻丫頭,這看似危機,但也是一個契機,若另尋他法,不但你和娘娘得處處提防鷺眀鸞,而且我也得時刻小心這玄媚奪神術,可是我若能取信此人,便可一勞永逸,同時解除兩大隱患,如此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楚婉冰見他心意已決,而且又在一干下屬面前,自己也不好過於堅持落丈夫面子,於是便只好點頭答應。

龍輝說道:「等我將元鼎老道的正陽內丹打出來後,尹方犀和韋陀這兩個老狐狸一定會上來搶奪,到時候冰兒你便對准我們打上幾炮,就算炸不死他們也要將他們炸個七葷八素,而且還能給鷺眀鸞制造一個離間的機會。」

楚婉冰花容大變,驚叫道:「不行,這太危險,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跟孩子怎么辦!」

她怕龍輝繼續冒險,於是便拿出孩子來勸阻,希望丈夫可以放棄這凶險的苦肉計。

龍輝溫溫一笑,撫了撫她秀發,柔聲道:「傻丫頭,大不了到時候我用土遁術鑽到地下,那不就沒事了嗎?」

楚婉冰咬唇道:「不行,這口煉神火炮乃是經過月俊宛長老改良的,威力比當初鷺眀鸞那幾口還要厲害,一旦發炮,其威力直透地底。」

龍輝又道:「我可以用混沌虛空界逃到另一個境界。」

楚婉冰又道:「火炮濃縮的地心烈焰堪比迅雷閃電,只怕你到時候還沒來得及化界遁走,早就被炸成碎片了!」

風望塵忽然開口道:「夫人請放心,屬下曾接觸過煉神火炮,對其炮火的軌跡和范圍都了然在胸,完全可以事先判斷出炮彈的落點,以龍主的能為足可全身而退!」

龍輝微微一愣,奇道:「風首座,你什么時候有這門絕技的?」

風望塵不好意思地道:「天機院主事一直懸空,屬下在眾同僚的推舉下暫時接掌天機院,這五年來成天對著火器機械,也擺弄出了一些皮毛來。」

龍輝喜道:「既然如此那這樣定下來吧,到了那天冰兒你便給為夫來個炮轟武尊廟,然後立即從小路撤走,因為我有預感魔界可能會有所動作。而這火炮太過沉重,帶著實在是個個累贅,倒不如直接毀掉,反正只要人還在,要造多少就有多少!」

楚婉冰乖巧地點了點頭,柔聲道:「我會的,但你也得小心……」

望著眼前青衣麗人,龍輝壓住心中殺意,暗忖道:「冰兒應該已經撤退了……如今我也沒了後顧之憂,便陪你玩玩!」

隨著夜色加深,冷瀾又命玄甲兵發起一次攻擊,雖只是佯攻擾敵,但也叫正道群雄疲憊不已。

借著玄甲兵之佯攻,端木瓊璇親率三十精銳摸黑上山,一路上氣息凝重,她玉手始終按在那口魔刀斷天行的刀柄上。

忽然,她的心腹妙瑛開口道:「公主,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端木瓊璇淡然道:「有話便說,何須支吾!」

這身材高大豐滿的美貌女子,開口說道:「公主,此番上山尋找煉神火炮,恐怕並非易事。」

端木瓊璇對這個心腹也是極為寬容,笑盈盈地道:「何以見得?」

妙瑛嘆了口氣道:「如今與黑水魔君對陣的是天劍谷與三教的教主遺脈,而元老派的卻行蹤不明,若在路上撞上他們,恐怕……」

端木瓊璇笑道:「那三大先天遭煉神火炮重擊,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有何可懼,而剩余的高手中也就靳紫衣、三大尊者以及元鼎手下的幾個弟子,更難成氣候。」

妙瑛嗯了一聲,又道:「可是,公主,若押送煉神火炮的人是……妖後呢?」端木瓊璇微微一愣,展顏笑道:「那打道回府便是了,這煉神火炮雖然銳利,但爭奪天下並非仰仗區區火炮,而且此番上山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能取到火炮最好,若不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妙瑛略帶擔憂地道:「若是這樣,魔尊怪罪下來的話……」

端木瓊璇笑道:「區區一架煉神火炮父尊還未放在眼里,就算是這次圍剿正道也不過是父尊做的一場戲罷了!」

妙瑛花容一僵,露出驚訝的神色。

端木瓊璇見她滿臉疑惑,卻又不敢再問,那個欲言又止的模樣著實有趣,不禁莞爾道:「好了,別擺出那么一副摸樣,我稍稍告訴你一些內情好了,不過你千萬要保密,若敢泄露出去,就算我也保不住你!」

妙瑛眉開眼笑地道:「多謝公主器重,屬下定然守口如瓶。」

端木瓊璇讓眾人就地休整,拉著妙瑛到一旁說道:「妙瑛,具體事情我不便透露太多,總之父尊正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盤棋乃是以大地為棋局,眾生為棋子,而博弈之人便是各方梟雄霸主。父尊一直隱而不發,便是為了不讓這些博弈之人注意到他真正的動向,但若一味的隱而不發,卻有可能會叫外人懷疑,所以父尊便借著這次機會發兵臨夏山,與其說是要鏟除武林正道,實際上不過是故布疑陣罷了,能除去這些人固然最好,若不能成功也無傷大雅,大不了退兵魔界便是。」

她頓了頓又說道:「就連斬殺大悲菩薩也是一場戲罷了,對父尊來說,根本就不屑與殺這些雜魚小丑,但元鼎真人殺了黃土魔君,父尊若不對正道進行報復,反而顯得不正常。」

妙瑛聽得更是雲里霧里,心里滿是疑問,卻不知從和發問,只聽端木瓊璇又說道:「如今天下群雄,以皇甫武吉勢力最大,滄釋天最為難纏,三教則因教主過世,教徒內亂,而煞域方遭慘敗,元氣大傷,妖族雖有精銳,但卻因人丁凋零,無從爭霸天下,而天劍谷更是偏居一隅,只能偶爾制造麻煩,不足畏懼。」

妙瑛點頭道:「這個屬下倒是聽明白了,目前能與我魔界爭雄者唯皇甫武吉與滄釋天,但這與魔尊之棋局有何關系?」

端木瓊璇笑道:「滄釋天暗殺泰王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對此有何看法?」

妙瑛道:「嫁禍魔界,挑起戰端,以便昊天教從中得利。」

端木瓊璇點頭道:「當初父尊便跟我說過,庸人會認為是魔界殺害泰王,而人才則會看出是昊天教的嫁禍之計,唯有真正的奇才方可看出這背後深意。」

妙瑛愣了愣,奇道:「這背後深意又是什么?」

端木瓊璇答非所問,繼續說道:「若真是要嫁禍魔界,為何還要行刺晉王?從頭到尾,魔界與此事可沒分毫關系哩。」

妙瑛蹙眉道:「那便是要把臟水潑到齊王身上。」

端木瓊璇含笑道:「妙瑛,你確實是個人才!」

妙瑛白皙的臉龐涌起一片紅暈,低頭道:「多謝公主誇獎!」

端木瓊璇噗嗤一笑,嘖嘖道:「可惜人才也僅僅看到了一半,最深層的東西還是沒瞧出,尚未到達奇才的地步。」

妙瑛拱手道:「還望公主明示!」

端木瓊璇笑道:「嫁禍齊王僅僅是一個方面。再深層的戰略目標便是要讓齊宋兩王真正沖突。泰王和晉王一死,原本的四王奪嫡變成了雙雄爭霸,這矛盾便會加直接和劇烈!」

妙瑛點頭道:「確實如此,四王奪嫡又或者三王鼎立,各方皆有牽制和顧忌,不敢撕破臉皮火拼,但若只有兩王的話,便少了這些顧忌,可以放開手腳,盡全力斗跨對手。」

端木瓊璇道:「斗到最後,這兩名王子只有一個最終勝利者,而失敗者唯有死路一條。」

妙瑛點頭道:「確實如此,這皇家爭斗之凶險不再戰場之下,依照齊王之大才,就算三王聯手也難占上風,更別說只有一個宋王,這皇位非齊王莫屬。」

端木瓊璇點頭道:「父尊也是這般看法,但就算齊王斗跨宋王,滄釋天也會設法將他除去……到了那個時候,四個最出色的皇子一一喪命,那么這帝位傳承便會落到其他皇室成員手中,若滄釋天再設法控制其中一個皇族,又或者化身為其中一人,那他豈不是可以順理成章地接管大恆!」

聽聞此言,妙瑛頓時大吃一驚,喃喃地道:「這樣也行么?這事實在是聳人聽聞……」

端木瓊璇搖頭道:「有何不可,要知道當初滄釋天的先祖與吾端木先祖爭奪魔尊之位時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其手段更是千奇百出。更何況四大皇子一一喪命,剩余皇室成員皆不足畏懼,要么自負,要么懦弱,滄釋天要控制他們,或者是假扮一個,皆非難事。」

妙瑛略加思索,點頭道:「公主所言甚是,妙瑛還需多留些心眼。」

端木瓊璇咯咯一笑,說道:「父尊便說過,滄釋天這套做法便是以皇甫制皇甫,最後再來個鵲巢鳩占,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

妙瑛聽的是膽戰心驚,正想再說幾句,卻聽一名魔兵過來稟報道:「公主,前方發現幾具屍體。」

端木瓊璇揚眉道:「走,過去瞧瞧!」

兩人隨著魔兵而行,來到發現屍體之地。

只見幾具句慘白的屍體橫卧在雜草之中,替這幽深的夜色增添了幾分詭異和凄婉。

端木瓊璇瞧得真切,一共有八具屍體,而且都是女屍,其衣不掩體,身上布滿瘀痕,腿股間一片狼藉,顯然是生前遭受了極大的淫辱。

端木瓊璇朝妙瑛使了個眼神,示意她查看這些女屍的死因。

妙瑛彎下修長的身子,對這八具女屍一一進行探查,最後稟報道:「回公主,從服飾來看,她們生前似乎是飛羽門的弟子,而且曾與人發生過激烈沖突,這里四周皆是打斗的痕跡,很有可能便是遇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