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 雷霆震怒(1 / 2)

坐在茶樓,龍輝跟魚婷兒說了一會話,這妮子也沒有那么害羞,跟龍輝一句句地閑聊起來,從盤古開天地,到女媧造人補天,三皇五帝,軒轅戰蚩尤,堯舜仁德,大禹治水,更是將歷朝歷代講了個大概。

龍輝是聽得津津有味,一時也忘了離鄉之苦,將這歷朝史事放在心里慢慢品味:「孔孟竟成了聖人,想來這兒便是未來乾坤,但為何偏偏沒有大恆的記載,而那什么盤古開天地、女媧造人補青天我一點都沒聽說過,倒是牛郎織女的傳說還流傳下來……這會不會是出現了一些斷層,導致部分史實失落了。」

魚婷兒見龍輝沉吟不語,以為自己惹他不高興,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龍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話太多,讓你心煩了。」

龍輝笑道:「不是,魚姑娘你的聲音堪比黃鶯百靈,能聽到你說話實乃人生幸事,怎會心煩呢!」

魚婷兒玉靨一紅,低眉道:「龍大哥,你在笑話人家……」

望著她害羞的模樣,龍輝急忙轉移話題道:「魚姑娘,我書念得少,有些事情確實不懂,還請姑娘指點一二。」

魚婷兒微笑道:「龍大哥說笑了,你救了婷兒,婷兒自當是有問必答。」

龍輝問道:「魚姑娘,那個盤古開天地是否有史可查?」

魚婷兒搖頭道:「那不過是傳說罷了,不過三皇五帝倒是有記載。」

龍輝哦了一聲,想起那個虎踞尊者,不由問道:「現在佛門教主又是何人?」

魚婷兒奇道:「天下佛門何其多,並未統一的教主。但他們都供奉如來佛祖。」

如來?龍輝想起了修煉如來聖體的偽佛,冷汗不由直流而下。

魚婷兒看出不妥,便問道:「龍大哥,你怎么了?」

龍輝強顏歡笑道:「沒事,那你可聽過有關波旬的事情?」

魚婷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道:「龍大哥,佛經中似乎說有波旬的事跡,但婷兒對佛經不甚了解,所以不能回答你。」

忽然一個凌亂的腳步踏上茶樓,龍輝不禁側目望去,只見年約三十七八的男子正在店小二的招呼下走到桌子旁,此人身材高大,雙目清亮,鼻梁高挺,須發整齊,一舉一動皆有板有眼,眉宇間透著一股剛正之氣。

初看之下,龍輝還以為是孔岫再生,但細看三分,卻並非如此,只不過此人身上有著幾分孔岫那種凜然正氣,外貌全然不同。

「此人器宇軒昂,必然不是平凡之人。」

龍輝暗忖道。

男子剛坐下,茶樓的掌櫃便親自出來招呼:「文山公,許久不見,您可好?」

男子微微一嘆,搖頭道:「如今這個世道還有什么好與壞。」

掌櫃見他傷感,便不再多言,說道:「文山公,是不是還按老規矩?」

文士笑了笑道:「然也,有勞掌櫃了。」

魚婷兒微微一愣,低聲道:「想不到竟然是文山公。」

龍輝問道:「這文山公又是何許人也?」

魚婷兒道:「文山公乃寶祐四年的科舉狀元,後因不滿朝綱奸黨被貶職瑞州,瑞州曾遭蒙古人蹂躪,城垣屋宇被毀,百姓殘忍虐殺,文山公履任後重整瑞州次序,安撫百姓,使得瑞州百廢俱興。」

龍輝不禁點頭贊道:「好一個清流能臣。」

魚婷兒嘆道:「可惜景定五年,他因不願巴結賈似道,被免去官職。」

又是一個空有抱負而遭奸臣迫害的肝膽之士,龍輝對這文山公心生敬仰,便開口打招呼道:「那位先生可是文山公?」

文山公微微一愣,回禮道:「正是文某,不知先生何以認得在下。」

龍輝笑道:「文山大名,天下何人不識,何人不曉,在下不才,斗膽冒犯,還望文山公見諒。」

文山公道:「先生抬舉文天祥了。」

原來他叫文天祥,龍輝默記在心,說道:「文山公可願跟劣者對坐同飲一杯清茶?」

文天祥見龍輝相貌俊朗,氣度不凡,又如此好客,便同意道:「先生邀請,文天祥豈可失禮。」

說罷便與龍輝、魚婷兒共坐一桌。

魚婷兒美若天仙,文天祥卻是目不斜視,禮儀得體。

龍輝自報姓名道:「在下姓龍單名一個輝字,久仰文山公忠義為國,今特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文天祥舉杯回禮。

龍輝說道:「在下方才觀文山公眉帶愁色,不知何事困擾?」

文天祥苦笑道:「還有何事,還不是為這岌岌可危的大宋朝廷。如今襄陽危在旦夕,皇上卻依舊沉醉聲色,不知國事。」

龍輝道:「龍某聽說文山公已經遠離宦海,不再踏足京師,今日為何重回這煩惱之地?」

文天祥道:「年前朝廷再次啟用文某,任職湖南提刑,吾推辭不得,只得上任。可是半個月前,文某受命押解一批貢品上京,待我一看貢品清單,皆是極盡奢華之物,已經心寒大半……」

文天祥嘆了口氣,說道:「如今襄陽軍民仍在水深火熱之中,皇上居然還沉醉享樂……大宋危矣!」

說完這句話,文天祥眼睛不自在地望著襄陽方向,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襄陽現今狀況如何?」

這時魚婷兒開口道:「文山公,小女子剛從襄陽出來,或許可告知您襄陽詳情。」

文天祥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這嬌滴滴的女子能從元軍包圍中闖出。

龍輝急忙解釋道:「這位姑娘乃臨安玄風劍客之女,一直在襄陽同韃子周旋。」

文天祥臉色凝重,急忙起身,整理衣冠,朝著魚婷兒恭敬一拜。

魚婷兒花容丕變,急忙讓開:「文山公,您這是要折煞小女子嗎?」

文天祥肅容道:「魚大俠不懼艱險,為救襄陽,義而投軍,不幸為國捐軀,如今得見忠烈遺孤,文天祥豈能失禮,這一拜乃文天祥對魚大俠之敬意,更是叩拜我華夏忠義,姑娘萬萬不可推辭。」

魚婷兒只得紅著臉受了他三拜。

禮畢,文天祥問道:「襄陽現今戰況如何?」

魚婷兒嘆道:「今年年初,元軍攻下了樊城,如今襄陽已是孤城一座。」

文天祥大驚失色,道:「樊城一破,襄陽勢若危卵!朝廷,朝廷可曾派兵救援?」

魚婷兒道:「襄陽被元兵重重圍困,消息已被封鎖,朝廷並未得知,我隨郭襄姐姐突圍而出,只望能夠求得援軍。」

文天祥哦了一聲,說道:「郭襄?可是北俠郭靖二小姐,小東邪?」

魚婷兒點頭。

文天祥嘆道:「郭大俠一家,十年如一日地保衛襄陽,不愧俠之大者。但如今朝綱被賈似道把持,此人膽怯畏戰,一味地討好韃子,郭二小姐未必能求來援軍。」

這時茶樓外傳來一陣喧鬧,打破樓閣內的清幽寧靜。

三人循聲望去,竟看到一名身著華服的公子,帶著閑漢三二十人,手執彈弓川弩,吹筒氣球,拈竿樂器,帶五七分酒,佯醉假顛,徑直走入茶樓。

「茶博士,快給我泡壺醒酒茶!」

華服公子咧開嗓子大叫,那掌櫃哪敢怠慢,急忙道:「小衙內您且先稍坐片刻,小人這就給您沏茶。」

華服公子坐下後,搖著醉醺醺的腦袋四周觀望,忽然瞥見魚婷兒,頓時兩眼放光,酒也醒了大半,心癢難耐,暗忖道:「臨安城中何時多了這么一個天仙子。」

於是心生親近之意,便招呼身後潑皮去請魚婷兒。

三五個潑皮聽得主子發話,便走過去道:「小娘子,我家衙內想請你過去共飲一杯清茶!」

他們這話說得極為無禮,文天祥怒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爾等竟然如此大膽,調戲良家婦女,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那衙內認出文天祥,嘿嘿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酸丁,被貶出京師居然還敢回來,膽子倒也不小!」

文天祥頓時看清此人面貌,咬牙道:「原來是你,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爹欺上瞞下,誤國誤民,你更是禍害八方!」

那衙內正是賈似道小兒子賈寶東,平日仗著賈似道寵愛,在臨安城內欺男霸女,人稱盜花太歲,凡他所到之處,百姓都得將自家妻女藏好,免得被他相中搶去淫辱。

這盜花太歲看見魚婷兒這般天仙,怎會放過,心癢難耐,恨不得就將她攔腰抱起,納為妻妾。

龍輝看見他那猥褻之極的目光在魚婷兒身上流轉,有股說不出的厭惡,在他看來魚婷兒幾乎就是魏雪芯,豈容他人染指和褻瀆,一時間怒火翻騰。

這是盜花太歲站起身來,走過來望著魚婷兒笑嘻嘻地道:「姑娘切莫理這酸丁,待小生替你趕走這些蒼蠅,咱們再好好相聚一番。」

說罷便要伸手來拿魚婷兒,卻見龍輝怒眉一揚,袖袍拂動,猛地將他掃飛出去。

就算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受不住龍輝這么一拂,更別說這個縱情酒色的紈絝子弟,直接昏死過去,出氣多進氣少。

那些潑皮嚇得急忙扶起主子,叫道:「你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打傷賈太師的公子,你還要不要命!」

龍輝懶得跟他們廢話,再提三分真元,直接將他們全部卷出茶樓。

文天祥看得目瞪口呆,不禁道:「龍兄,你,你這是……仙法嗎?」

魚婷兒解說道:「這是武功,龍大哥的武功高明得很哩。」

文天祥贊道:「世上竟有如此武功,文天祥領教了,看來真是天佑我大宋,危難之際還有龍兄此等異人出世!」

龍輝無言以對,他並不像干預這個乾坤之事,剛才不過是因為那紈絝子弟對魚婷兒無禮才出手教訓。

文天祥道:「昨日,來了一支韃子使團說是要跟大宋商討國事。」

龍輝冷笑道:「如今襄陽已經被他們團團圍住,這所謂的使團要么是來要挾,要么就是來麻痹朝廷,其心不善也。」

文天祥嘆道:「若是朝中人人都如同龍先生這般清醒,我大宋何以至此困境。如今朝廷上下對元人卑躬屈膝,只希望保全這一隅之地,不顧前線將士之生死,可是元人生性貪婪殘暴,豈會就此甘休。」

龍輝嘆道:「小弟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大宋從開國那一刻起便已經注定軟弱。」

文天祥並不生氣,只是微微一愣,奇道:「兄台何以這般認為?」

龍輝道:「太祖杯酒釋兵權,重文輕武,隨著時間越長,華夏武風便慢慢減弱,士兵戰斗力羸弱,若是太平盛世尚好,可遇上外辱內亂便無力鎮壓。」

文天祥嘆道:「你所言或許也是一個原因,但如今存亡之際,也顧不上孰對孰錯,只要我文天祥還有一口氣在,絕不叫韃子辱我河山,亡我華夏!」

說到最後幾句時,眼中射出一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之氣,令他文弱的身子變得剛強傲骨。

別過文天祥後,龍輝跟魚婷兒朝魚府走去,正好撞見郭襄,但她卻是滿臉怒氣。

魚婷兒問道:「郭姐姐,發生什么事了,朝廷派救兵了嗎?」

郭襄怒道:「這幫貪生怕死的狗官,為了討好韃子使團,居然罔顧襄陽軍民之生死。我連續拜訪了多個官員,他們都推三推四,不願將呂大人的求救血書呈給皇上。尤其是賈似道那個奸臣,他居然說朝廷正在跟元人議和,不許我提襄陽之事,以免觸怒元人。」

魚婷兒聽後也是一改溫婉,咬牙怒罵奸臣該死。

郭襄又道:「那些韃子使團有意羞辱我們,竟然要在臨安城內設擂台挑戰大宋武林!」

魚婷兒驚道:「什么……那朝廷也答應了?」

郭襄道:「那些狗韃子說的十分好聽,什么宋元武學切磋,朝廷現在一心要跟韃子議和,那會拒絕這些韃子的要求!」

龍輝道:「韃子是要借比武挫敗宋民的反抗血性,為日後揮兵南下減輕阻礙!」

郭襄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只顧著發火,竟沒想到這一點。」

魚婷兒道:「可是現今八成以上的武林高手都齊聚襄陽,又有誰來應對這個擂台?」

郭襄傲然道:「狗韃子欺我大宋無人,本小姐便叫他們飲恨臨安!」

就在此時,龍輝心神突然一震,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不禁脫口道:「龑霆劍?」

正是龑霆劍的劍意,龍輝急忙收斂心神感覺神劍所在,但這劍意只是一閃而過,再度歸於虛無。

「龑霆劍……沒錯,這感覺錯不了!」

龍輝渾身顫抖,激動萬分,龑霆劍一定就在臨安,他也顧不上驚世駭俗,立即騰空而去,追尋寶劍而去。

二女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龍輝忽然失常,撇下二女,郭襄雖覺莫名,但打擂之事迫在眉睫,第二日便發出帖子邀請各門派,各路豪傑接到她的邀請後紛紛趕往臨安助拳,但時間倉促,只來了不到一百人,郭襄也甚是無奈,只得先派丐幫弟子招呼眾人。

明日便是打擂之時,郭襄滿懷惆悵地坐在屋頂,仰望明月,心中百感交集,既為襄陽擔憂,又在思索明日之戰,更有三分思緒飄向終南山。

「郭姐姐。」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魚婷兒也登上屋頂,跟郭襄並肩坐下。

少女睜著烏溜溜的妙目望著郭襄,問道:「郭姐姐,你怎么還不睡,明天還要教訓那些韃子呢!」

郭襄笑了笑,伸手將她摟在懷里,柔聲道:「婷兒,姐姐是睡不著,你既然來了就陪我說說話吧。」

魚婷兒嗯了一聲。

郭襄隨口問道:「婷兒,你覺得龍少俠怎么樣?」

魚婷兒說道:「我覺得龍大哥有些古怪,他的談吐得體,卻不知天下事,武功高強,但卻不知從何而來。」

郭襄撲哧一聲笑道:「哎呀,想不到婷兒妹子目光如此獨到,竟然看到姐姐都看不到的東西,談吐得體,武功高強……這不就是你當年悄悄跟姐姐說的事情嗎?」

魚婷兒臉頰一紅,低語道:「郭姐姐,我當年說了什么?」

郭襄笑道:「以前我爹想給你說一門親事,但你卻說你日後夫婿一定要是談吐得體,武功高強的少年英雄,嘖嘖,這個龍少俠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魚婷兒臉頰刷的一下紅透了,嬌艷欲滴。

「姐姐,聽說韃子派出的高手來頭不小,他們究竟是什么身份?」

魚婷兒羞不可遏,急忙轉移話題。

郭襄道:「他們有六個人,分別是八思巴的三弟子九蓮上人、班納喇嘛、飛鷹、蒙古十三翼的金狼、黑死、雪獒。」

魚婷兒花容微變,道:「這些都是元人有名的高手,咱們這邊有誰上去打擂?」

郭襄道:「時間緊迫,能趕來的武林人士不過百人,而且都是附近的小幫派,他們不是這些韃子的對手,上台也是白白送死。」

魚婷兒嘆道:「要是郭大俠他們能夠出手,還怕這些韃子不成。」

郭襄道:「沒辦法了,明天只能由我一人上擂台了!」

魚婷兒大驚失色急忙勸道:「郭姐姐,萬萬不可,韃子人多勢眾,你一人恐怕會吃虧。」

郭襄盈盈起身,傲然道:「婷兒,不必擔心。我爹是北俠,娘親又是前任丐幫幫主,外公是東邪,而西狂又是我大哥,區區韃子高手何足道哉!」

魚婷兒還是擔憂,芳心泛起一絲莫名:「要是龍大哥在,何必怕這些韃子……只是龍大哥那天為何會這樣?看他神情緊張無比,難道是因為那個雪芯?」

想到這里心頭泛起一股莫名酸楚,眼圈一陣辛辣,幾欲落淚。

旭日初升,初陽光華灑落大地,臨安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金黃下,北城校場上擺著一個碩大的擂台,中原的各路武林人士已經圍在擂台四周。

擂台一側擺著華貴棚子,里邊坐著幾個人,正是隨蒙古使團而來的六大高手。

他們雖然還未現身,但隱而不發的氣勢已經壓倒了在場的武林人士。

這時一個太監尖聲叫道:「天下武功同源同脈,今日大元使節特邀我大宋武者共同切磋,以驗證武學之道!」

說完,棚子內踏出一人,其身披雪白皮甲,彪悍高大,滿面橫肉,這大漢揚聲道:「蒙古十三翼,雪獒在此,何人上台!」

話音未落,卻見一道倩影凌空飛去,蓮足輕點,幾個起落便登上擂台,其落地無聲,盡顯高絕輕功,只見她手持寶劍,雪膚瑩潤,杏眸桃腮,正是郭襄。

台下群雄紛紛叫好,喝彩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