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引蛇出洞(1 / 2)

龍麟發喪,江南哀鳴。

祭奠完袁齊天後,王棟、孫德和梁明三人一肚子氣惱和悲憤,剛走出玄天府,王棟就氣得拔出佩刀,劈斷街邊的一棵大樹,罵道:「操他娘,別讓老子知道是那個王八蛋干的,要不然一定將他剁成肉醬!」

梁明道:「老王,你冷靜點,連袁長老這等人物都遇害了,以你的本事又那是人家對手!」

王棟綳著脖子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也要在他身上磕下一塊肉來!」

孫德道:「老王,你先冷靜一下,該如何替兩位長老報仇,王爺自有打算,咱們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

王棟將佩刀插入地板,仰天長嘯道:「媽的,氣死我啦!」

他先是被龍輝洗髓伐骨,登入天人之境,再移入一雙蛟龍眼,功力大增,一聲怒吼便如同驚雷連環,震動了整個金陵城。

「王棟,你喊什么!」

聲音雖不大,卻如風一般飄來,將王棟的怒吼吹散。

王棟回頭一看,居然是風望塵,嘆道:「軍師,我心里很難受!」

風望塵道:「兩位長老的事,誰心里都不好受……哎,這也是人之常情,罷了,罷了,我替王爺准許你們今夜去借酒澆愁!」

王棟不由一愣。

風望塵道:「你們快去吧,發泄完就趕緊把心思放回來,說不定很快就要有惡戰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袁飛子、摩雲他們已經包下了醉香樓以及周圍的五座酒樓和怡紅院,王爺也特地准許他們在那個范圍內發酒瘋,你們也趕緊過去吧!」

三人心里也正是憋屈和悲憤,於是便轉身離去。

風望塵忽地塞給梁明一個紙團,低聲說道:「看完後立即吃掉,上邊有王爺的密令!」

梁明袖袍一掩,快速打開紙團,臉色不由一變,但很快又恢復過來,並不著痕跡地將紙團放到嘴里嚼碎吞下。

以醉香樓為中心,方圓三里之內都是酒色之地,可謂是金陵的一大銷魂地,然而今日全部被龍麟軍包下來,遣散了無關人等,龍輝更是親自布下結界,讓眾人在這兒發泄悲憤。

如此做法,便是為了讓眾將士早日恢復冷靜,避免報仇心切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三人進入之後,便聞及一片濃郁的酒味,只見荒奎站在桌子上,扛起一個酒壇往喉嚨里倒酒,袁飛子更是一邊哭一邊喝。

「你們來啦!」

一個粗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個酒壇子砸來,王棟順手一撈穩穩接住。

丟酒壇者正是赤獅,他臉上掛著淚痕,拉著嗓子叫道:「來,給我喝!」

王棟咬了咬牙,拍開泥封便也往喉嚨里灌,不消片刻便喝了個底朝天,隨手砸碎壇子,叫道:「你姥姥的,一點酒味都沒有!」

那邊狼嚎天又甩來一壇,道:「這個夠勁,這是袁長老生前最愛喝的烈酒!」這話一出,立即觸動眾人傷痛,袁飛子哭得更是凄慘,邊哭便用頭撞桌子。

王棟滿腹辛酸,扛起酒壇便又仰頭大喝。

梁明猛然大叫道:「操你娘的狗雜種,別讓我知道是誰下得毒手,要不然老子叫他死無全屍!」

袁飛子一腳踹翻桌子,叫道:「沒錯,死無全屍,要那雜碎死無全屍!」

梁明灌了幾壇酒,酒勁上涌,叫道:「老子現在就點兵殺出去,給袁長老報仇!」

說罷踹翻又一張桌子,怒氣騰騰地朝外邊沖去。

袁飛子說道:「算我一份!」

其余眾將也氣勢洶洶地跟了出去。

梁明喚來駐扎在附近的弓弩騎,士兵們不斷怒吼,城里的百姓嚇得閉戶不出。

大隊人馬怒氣沖沖地朝城外沖去,經過一座宅院,飄來陣陣歌舞簫聲。

梁明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那個王八蛋敢唱歌跳舞!」

眾人正為袁齊天的事而悲憤,此刻無疑是火上澆油。

赤獅氣得一拳轟碎大門,闖進去大廳內,大罵道:「通通給我閉嘴!」

屋里竟是慕容熙和北堂世家的幾個公子,他們正湊在一起欣賞舞姬跳舞,見幾個凶神惡煞領著兵甲沖入,不由得都楞呆住了。

慕容熙連忙迎上去道:「諸位老友,為何如此憤怒?」

其余人也沖了進來,原本也是一腔怒火,但見了熟人倒也收斂幾分。

梁明走出來道:「慕容三少,今天乃袁、明二位長老的喪日,王爺有令整個江南全部披麻戴孝,不許歌舞聲樂,你這么做有何用意!」

慕容熙道:「是北堂家的幾位大舅子拉小弟出來喝酒的,一時失態還望諸位海涵!」

他又朝眾將掃了一眼,眼光最後落在梁明身上,干笑道:「這樣吧,讓小弟擺上一桌以作謝罪,也算是為兩位長老踐行!」

慕容熙對著北堂家的幾個少爺喊道:「快去准備好酒好菜,款待各位將軍,並且准備酒肉招呼外邊的軍士們!」

北堂家的子弟立即招辦,其家大業厚,短時間內便湊齊了招呼幾千人的酒食,弓弩騎全體將士便在宅院四周暢懷大飲。

慕容熙作出誠心賠罪的架勢,再加上他與龍輝交好,眾將也不好過於譴責,便與他對飲起來,北堂家的人也在一旁作陪。

三盞酒下肚,先前不快倒也隨風而去。

慕容熙跟梁明碰了一杯,嘆道:「袁長老一世英雄,想不到也亡於鼠輩之手,真是可嘆可恨!」

梁明眼圈通紅,咬牙切齒地道:「媽的,袁長老此仇,我們全軍上下誓要以血還血!」

慕容熙道:「這是自然,血仇唯有命來還,但對方神秘莫測,兼之又有驚人神通,只怕打起來也並非輕易能勝!」

梁明道:「怕個鳥,我們有地支陣法拱衛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而且兵強馬壯,那混蛋敢現身,龍麟軍定將他碎屍萬段!」

慕容熙嘆道:「敵人既然敢對袁長老下手,必然已經算好了如何對付地支陣法,只怕他們已經把握了陣眼所在,來日他們攻擊金陵,地支陣法恐怕難以保全!」

梁明滿嘴酒氣,壓低聲音嘿嘿笑道:「人人都以為陣眼在金陵,實際上……嘿嘿,誰敢打金陵,誰就是找死!」

說完這話,他又仰頭灌了幾口酒,慕容熙微微一愣,壓低聲音笑道:「梁將軍,功勛顯赫,不愧是龍麟軍之棟梁!」

梁明嘿嘿笑道:「這是自然,就因為我平日低調,所以王爺才對我委於重任!」

接到密令之後,龍輝便奪門而出,洛清妍也緊隨其後,龍輝跟她對視了一眼,說道:「若你和我一並離開,只怕會造成後方空虛!」

洛清妍蹙眉凝思了片刻,柔聲道:「我曉得了,你萬事小心,莫要逞強!」

語氣溫婉,神情殷盼,好似囑咐出行丈夫的賢惠嬌妻,絲毫不顧忌一旁的靳紫衣,盡露柔情蜜意。

龍輝離開後,洛清妍朝靳紫衣微微頷首,落落大方地道:「靳院主,容妾身命人替你安排居所,暫且休息,待明日再詳談!」

靳紫衣干笑一聲,掩住尷尬,說道:「有勞娘娘了!還有一事,懇請娘娘幫忙,就是將我那兩個師侄留下,別讓他們回儒門。」

洛清妍道:「這是自然,妾身自然會請孔孟兩位教主以及鴻鈞掌教留在江南。」

命人將靳紫衣安排到安全隱秘的所在,洛清妍回到梧桐苑,卻見屋內空無一人,楚婉冰竟未回來,腦海里思緒翻滾,想到袁齊天和明雪的逝世,心中憂傷再難遏制,眼淚滾落下來……「娘,你怎么了?」

楚婉冰這時恰好趕了回來,見母親正暗自神傷,連忙過去問安。

湊近一看,發覺洛清妍面上掛滿淚水,更是心酸,掏出手絹替她擦拭,但拭了幾下,也感到一陣心痛,眼淚不受控制地嗖嗖淌下,一時間母女倆抱頭痛哭。

龍輝從密報中得知旱魃出沒的地點,火速追趕過去。

根據密保所載,旱魃最近一次出現竟是昔日的佛門舊址——雲海山,昔日梵法鼎盛的庄嚴聖地隨著諸佛隱退而不顯光華。

雲海山也因為佛界自封,而隱於空明,原先舊址只剩下一片崎嶇路面,而無高山峻嶺。

「上回冰兒對付旱魃被侯玉玲攪和,由此可見旱魃背後所牽扯之事極為復雜,如今我軍既然探得其行蹤,想必那隱匿勢力也應該有所察覺!既然如此,我何不將計就計,暗中監視旱魃,以其為餌,吊出這背後勢力!」

結合靳紫衣所給的情報,龍輝對侯家已經有了戒心,此番行動也更加小心謹慎,不急於現身,施展虛空功法,隱匿身形,躲在一旁觀察形勢。

正所謂盛極必衰,佛入末法,先前聖氣沛然的佛山地脈此刻卻生出無數污穢鬼魅,方圓百里布滿了黑壓壓的殃雲,掩盡三光。

靜待至子時,地脈陰氣大盛,陰魂鬼魅鬧騰得更加歡快,紛紛盤旋在雲層之上,猶如地獄入世。

倏然,一道火光疾馳掠過,一道倩影從天而降,衣不掩體,盡顯苗條婀娜之胴體,然而紅發赤膚,面目猙獰,極為可怖,正是消失多日的旱魃。

龍輝忖道:「前些日子被冰兒打傷,這凶屍正好要尋陰煞之地療傷。」

旱魃不斷地吞噬四周,陰煞邪氣紛紛涌入體內,赤色火氣越燒越旺,龍輝看得嘖嘖稱奇,忖道:「火氣陽剛,邪氣陰寒,這旱魃居然能以陰氣燒出烈火,果然奇特也!」

忽然間,旱魃停止了吸納陰氣,警惕地回過頭去,龍輝也感覺到一股宏大氣勁奔來,定睛一看,竟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人數僅有十人,領頭者手持長棍,亦是一身蒙面黑衣,只露出雙眼。

神秘人長棍往地上一點,發出一聲如雷鳴般的聲響,沉聲喝道:「拿下!」

身後黑衣人同時動作,皆是手持棍棒朝旱魃撲去。

旱魃暴怒揚爪,橫盪狂掃,掀起一股烈火嵐罡,將撲過來的黑衣人震開。

首波黑衣人以五人開路,這五人被旱魃逼退後,後邊又沖上五人,恰好就趁著旱魃火勢減弱的瞬間出手,時機拿捏得極為恰當,一下子便搶入旱魃的空檔。

五名黑衣人同揮棍棒,招式各有奇特,縱橫交錯,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步步緊逼。

旱魃不甘受制,舞動四肢,亂打一通,但棍棒鋪織一道密網,旱魃的手腳活動范圍早已被牢牢鎖住,根本施展不開,火勁也難以吐全。

旱魃狂叫幾聲,忽地張開嘴巴,噴出一口烈火,火中藏毒,黑衣人距離太近,無法避開,立即被中毒倒地。

首領沉聲一喝:「孽障放肆,給吾住手!」

話音甫落,身形瞬動,一棍掃向旱魃脖頸,旱魃屍身金剛不壞,無視對手攻擊,受了一棍便還一爪。

利爪便朝著面門印下,那蒙面首領反應也是迅速,立即仰頭避開,但仍是被爪風撕破面罩,露出真容,正是失蹤已久的弘法軍之首——空藏。

龍輝仔細看去,發覺空藏眉宇間多了幾絲陰霾,眼神幽冷,跟往日的神態略顯不同。

這時旱魃再度掄起雙爪掃來,空藏將手掌猛地一握長棍,一股內勁震碎外邊偽裝,露出里邊烏金色的法杵。

「孽障,找死!」

空藏掄起法杵猛地朝旱魃雙爪點去,杵身凝聚嵐罡煞勁,正是六界禪通之中的「靈風禪」。

空藏使出的烈風氣勁聚集一點,宛若銳利鷹嘴,狠狠地啄向旱魃,正是一招風鷹啄,這一下不但來得急,而且氣勁以螺旋形勢發出,一擊便將旱魃震退。

旱魃趴伏在地上,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四肢猛地插入地中,將地脈陰氣不斷抽吸上來,全身爆發出更為熾烈的火勁。

空藏旋舞法杵,凝起一股水象氣勁,正是覆水禪之神通。

空藏大喝一聲去,法杵揮盪而出,頓時水氣彌漫,凝氣成形,宛若怒海翻涌,正是要先發制人。

旱魃驅使火焰,卷起烈焰火海,迎上水勁,這水火本就不容,按理來說水滅火,然而旱魃有地脈陰氣加持,火氣無窮無盡,反而燒干了空藏的水勁。

火舌竄動掃來,空藏連忙揮動法杵將其盪開,並後退穩住陣腳,心中暗驚道:「這孽障果然厲害……」

這時旱魃抬起赤發凌亂的腦袋,緩緩吐出幾個字來:「你……你是誰……我,我認得你!」

聲音極為沙啞,吐詞頗為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