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幾個小家伙老老實實地沖秦瓊見禮,然後看了看潤娘懷中抱著的秦懷道。張德走了過去,打量著這個剛開眼的小家伙兒,他像一只大號的貓兒,紅撲撲的,臉蛋冷的有點紫。
「義兄出來匆忙,沒帶什么禮物,給你一個小物件,逗你爹爹耍。」說著,他雙手伸到脖頸後面,解開了繩索,一串森白微黃的利齒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從上面取了一顆下來,放在襁褓上,輕聲道:「這是遼東猛虎的利牙,懷道快快長大,將來去遼東打死一頭老虎,還義兄一顆新的。」
此言一出,秦瓊黃的臉色變得有些泛紅,顯然,他有點心情激盪。尉遲恭聽了張德的話,眼神微微一眯。
潤娘卻聽不得這個,她丈夫就是戰陣之上才落下了病根,如今,卻又有一個小郎,跑來跟她說,希望她兒子將來去遼東打老虎。
遼東那里有什么?有高句麗!
「好,好,好啊。懷道有你這樣的兄長,吾無慮也。」
秦瓊長長地舒了口氣,「遼東,陛下所屬也。今後,就拜托各位了。」
他抬起雙手,沖幾個老朋友抱拳,熊皮大氅滑落,軍中驍將,無不抱拳還禮。
「咳咳……」
「阿郎!」潤娘眼里只有丈夫和兒子,連忙命家仆將熊皮大氅重新給秦瓊披上。然而秦瓊話也沒多說,轉身回到馬車,然後調頭就走。
等到翼國公府上的人都走光了,尉遲天王才感慨了一聲:「可惜了。」
「是啊,叔寶若是無病,突厥又添大患。」
張公謹點頭同樣感嘆。
「俺說的是這柄卻月劍,落你手里可惜了。你喊個價,俺要了。」
尉遲富吸了吸鼻子,然後一臉惋惜地看著張公謹叔叔。
剛才辣么好的氣氛,瞬間被這老混蛋給毀了。多少小朋友剛才在偷偷地感動啊,結果這里老王八蛋永遠是煞風景的天王。
一口老血被憋了回去,張公謹怒目圓瞪,然後深吸一口氣:「十萬貫,歸你了。」
正准備掏鼻孔的尉遲天王突然整個人的動作都僵硬在了那里,銅鈴眼圓瞪,活見鬼一樣地看著張公謹。
「呵呵,這點小錢都出不起?」
張公謹搖搖頭,「卻月劍是寶劍,正所謂寶劍配英雄,但有的英雄舍不得錢,有寶劍也配不起。」
「就是,區區十萬貫,老夫隨便點個一笑樓燒著玩,眉頭都不皺一下。」
程知節趕緊過來補刀,他眉飛色舞搓著手,看著尉遲恭黑臉越黑,他真的是由內而外的通透。
然而他剛開始樂,突然就眼珠子鼓在那里,整個人像是被攥住了脖子的鴨子,比剛才的尉遲富還要身體僵硬。
「小王八蛋,你站那里作甚!」
程咬金大吼一聲,灞橋十八橋洞的中央欄桿上,站著一熊孩子,他穿著儒衫,迎著風,很蕭索寂寥的樣子。他腳下欄桿跟前,還站著二十來個熊孩子,一臉的興奮、激動還有榮耀。
更遠的橋頭上,二百來號熊孩子在那里躍躍欲試……
雖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程咬金覺得自個兒兒子肯定要玩幺蛾子!
「三郎!算了吧,叔父馬上要走了,算了吧——」
一看老程在那里跟地獄咆哮似的狂吼,張德就知道要糟,趕緊給小程來點動力。
「哥哥說的是什么話!」
程處弼突然就眼神神聖起來,整個大唐立國戰爭中的英烈靈魂附體。
他張開了口,他聲音洪亮,他身姿鶴立雞群金雞獨立立地成佛……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歌,是好歌。詞,也是好詞。氣氛,也是恰如其分。
「嗷嗚——」
隨行的家犬開始仰天長嘯,接著灞橋三村十八里的野狗也跟著吼,那場面,柳樹雖然沒綠,程咬金的臉肯定是綠的。
「俺聽著不錯,不錯啊。」
尉遲天王一臉戲謔,看著老程,他整個人都樂瘋了。
原本離別的愁緒應該分外傷感,然而前有尉遲天王,後有程家三郎,瞬間把張公謹內心的那點依依不舍給擊碎。
他現在就想趕緊離長安遠遠的,這鬼地方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