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知道張德底牌的,心思就不一樣了。
琅琊公主顯然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就噓寒問暖一下。
李蔻抱著兒子,眼睛卻是看著張德。
行禮之後,張德跪坐在一側,拿起案幾上的熱茶淺飲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於是直接問道:「可是有人來尋嬸嬸說項?」
「漢南王府送來五萬貫大禮。」李蔻頓了頓,臉色並無貪財的欣喜,也並沒有覺得什么不妥。她是實權公主,戰功在身,不是尋常李氏女,「他女婿盡是做苦差事,望你扶持一把。」
「漢南王?」
張德腦子轉了一圈,立刻明白琅琊公主所說的他女婿是誰。
「冉灃州地位尊崇,又是陛下腹心,還缺財帛?」張德笑了笑,「冉氏久居巴東,蜀錦鋪面,半數出自他家,若論豪富,只怕中國也罕有敵手。」
蜀錦這東西,不管是過去先來還是未來,都是實打實的硬通貨。甚至張德可以這么說,眼下的貞觀朝,若非蘇絲憑借船運水利之便,否則只能被蜀錦吊起來打。
巴蜀之地的火麻布,放在長安,是等價於普通長安本地絲帛的。而高端產品蜀錦,價格一向是後面加多少個零的問題。
「新式織機這么多,吾還不知道跟腳么?」
李蔻笑了一聲,「大郎莫要小瞧了冉征文,此人可是能文能武,蕭氏敗亡,此人功不可沒。」
冉征文就是冉仁才,這人本身起家其實沒什么波瀾壯闊的地方。主要是他爸爸冉安昌地位有點牛逼,楊廣玩脫的那幾年,巴東蠻的領,就是冉安昌。
大唐這個公司草創之際,就是冉仁才的爸爸冉安昌投靠了老董事長,這才有了西南地區業務員每天都能展一個新組員。
然後么,蕭銑這個倒霉催的,後來就因為冉氏父子的接力棒,摁死在了江夏。
比起長孫無忌這種李世民的「好舒爽靠得住安爾樂」,冉仁才的地位大概是「大力丸」,總之,武德年巴東蠻對唐朝服帖,是因為他。然後調往灃州,鎮守黔中東關,也是他。
基本上西南諸蠻的問題,在唐朝初年沒有出太大的幺蛾子,跟冉氏父子有很大關系。
再說了,人家是李皇帝封的巫山公,聽這名頭就和別人的畫風不一樣。
「冉灃州想要什么?」
「一是要給長子冉實買幾詩,不弱曲江文會,以茲科舉之用;二是織機要從保利營造買兩萬架,十貫一架,其中織工教授之用,一架五貫;三是蜀錦在漢陽需得一合用碼頭。便是這三樣,大郎看如何?」
這三個要求,都很合理。新式織機的成本大概兩貫,產量高到兩萬架這種程度,成本還能再壓縮五百文,基本上十貫一架,也是關洛地區的采購價,沒有什么苛刻的地方。至於培訓織工使用新式織機還給錢,冉仁才的腦子真是非常進步。
不過這兩點要求,和第三點要求比起來,就是個屁。
漢陽那里弄個碼頭,可以這么說,冉家就算不賣蜀錦,也是賺到數錢數到手抽筋。
冉家只要有個幾條船,從江左江右各進口生絲和瓷器,到漢陽,生絲再運進蜀地,瓷器直接在本地或者北上關洛脫手。
原始的桑蠶養殖,巴蜀的產量是不低的,但面對新式養蠶業,巴蜀的產量恐怕都不如楚州一州的產量。當然,這一點冉仁才未必知道,可就算不知道,有了漢陽那邊的碼頭,他進口生絲又何方?反正蜀錦賣出去依然是後面加多少個零的問題。
於是張德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很強勁的潛在對手。
「叔父何時歸來?」
張德沒有直接回答李蔻的話,反而問道了張公謹。
「已到洛陽,大約是要宴會幾場,最遲初九抵京。」
「此事,還望嬸嬸莫怪,且等叔父歸來。」
「無怪無怪,吾不過是受人之托,五萬貫之禮罷了。冉征文有甚所求,吾何須放在心上。」
她摟著兒子瀟灑笑著,然後又道,「你叔父歸來後,程家便會舉薦大郎入工部做事,大郎還需准備才是。」
「侄兒醒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