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手!」
咚!咚!咚……
刷刷刷,唐軍步卒紛紛舉臂。
「放!」
嘭!
弓弦震動的聲音,在數千支飛鳧箭齊射的瞬間,就像是狂風疾走豁口,讓人頭皮立刻一麻。
毒辣的太陽掃射著城牆上下的士卒,唯一不同的是,因為刺眼熾烈陽光幾乎睜不開眼的弩支城守軍,只是聽到了弓弦震動的聲音。
然後……
噗!噗!噗噗噗!
「箭!」
「唐人的箭!」
嘭!
城樓上鮮卑貴族還沒吼完,又是一聲弓弦齊響,溫差導致的折射現象,仿佛都沒這一聲齊響給震散。
噗噗噗噗……
兩輪六千飛鳧箭瞬間報銷,然而此時大量的契苾部苦力迅地將馱馬馬背上的行囊解開,接著飛快抬到陣線處。
行囊各有四個包裹,一個包裹就是一捆飛鳧箭,共五十支。一匹馱馬共兩百支飛鳧箭,而此刻唐軍中軍和雜胡聯軍之間,臨時的馱馬駐所共有馱馬兩千匹。
「將軍,弩支城城小牆矮,我軍只需一個沖鋒,就能登上城樓……」
安菩有些糾結地開了口。
然而程處弼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一臉愉悅地享受著一支支飛鳧箭不要錢一樣地射向城頭。
這是蹂躪的快感,這是凌辱的快感,這是碾壓的快感!
嘭!
城內,渾身披甲的伏允一臉死寂。他在等,等著唐軍沖上來,沖上來的話,他作為吐谷渾之主,也能戰死沙場,臨死之前,方顯英雄本色。
但此時此刻,處處能聽到慘叫聲,處處能看到顫巍巍的箭羽……
死囚最恐懼的一刻不是人頭落地,而是行刑之前。
嘭!
每一次唐軍弓弦齊鳴,伏允的心臟都劇烈地收縮一下,不僅僅是他,他的忠臣,他的爪牙,他的女人,都會顫抖,都會顫栗。
「哇——」
終於有人哭了出來,是個少年,不知道是哪個臣子的兒子,看上去才十三四歲,瑟瑟抖地躲在父兄的背後,像一條受驚的小狗,眼神充滿了恐懼。
「嘿嘿嘿嘿……」
程處弼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沙啞的聲音,讓他的笑聲就像是夜梟,就像是蒼狼,就像是現了腐肉的禿鷲,使得即便熟悉他的安菩,也不寒而栗。
明明頭頂驕陽,明明烈日當空,可這恐怖的笑聲,讓雜胡聯軍的頭目們,都臉色微微地白。
嘭!
又一次弓弦齊鳴,伏允整個人臉色慘白,他突然不想死了。他突然想要投降了,他突然想要被人吊死被人勒死被人一劍刺死!
「不!不!不要!不要……」
有個少年捂著耳朵,不停地搖著腦袋,躲在父兄背後還不夠,他找到了一面牆,找到了牆角的桌子,他躲了起來,於是越地像一只小狗了。
嘭!
又一次齊鳴,這些幾乎一模一樣毫無特色的飛鳧箭,仿佛被時間拖慢了度,慢慢地射出去,慢慢地飛行,慢慢地滑翔,慢慢地射向或是驚懼或是忿怒或是慟哭的戰士、貴族、平民、奴隸……
這樣的場景,原本是枯燥的,血腥的,然而程處弼舔著干涸的嘴唇,在金屬面罩下,用所有雜胡聯軍領都能聽到的聲音念道:「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