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勝一臉不解。
老張喝了一口茶,坐椅子里解釋道:「長安吃肉的人多了,不拘是牛羊雞鴨,如今豬肉便宜好食,尋常人家三天兩頭吃肉,也不稀奇。前年這光景,滄州豬已經賣斷,要等過年才有最後一批做年貨用的。」
「去年呢?」
「去年攤到長安城每個人頭上,差不多一年下來一個人二十斤肉。只是滄州豬、登萊豬、蘇州豬、淮南豬供應不上,河北一百多個養豬場,那才多少豬?」
「那些豬吃的不差,價錢自然也高。」
「我就這么說吧。」張德也抓了一把板栗在手里,剝了一顆給坦叔懷里的張滄,「要想供應長安所有人都吃上滄州豬,得有四百萬畝地種豆麥,還得畝產四石左右。所以實際上,得有一百萬畝地的余量,五百萬畝地,種豆麥。」
聽上去很多,但攤到「忠義社」成員家中,反倒是沒多少。再比如像張德治下,沔州築壩攔截出來的水庫一側,就是新增的小二十萬畝地,第二年就能有收成。還有小白師兄治下的黃陂縣,新增的梯田兩年累積有六十幾萬畝,只是有的地還荒著,缺水少井,想要經營,還得有個一年半載。
「忠義社」配合華潤號,加上朝廷為了賬面好看,可以說是聯合行動,調動了荊襄一帶的資源,才有了這樣的成果。
在此之前「圍圩造田」,度之慢,地方官吏的低效態度,別說張德瞧不上,連一向縱容的李皇帝,都了幾次脾氣。
太子南下東巡,做一回淮南道黜置大使,也是有這個背景在。
當然後來事情沒按照皇帝的想象走,暖男這個心大的笨蛋,居然大搖大擺地推廣新技術,還壓根不怕別人捧他。
後來么,暖男就成了為數不多老子在位自己在外面浪的儲君,回家是錯,不回家還是錯,總之就是自己作的死,含著淚也要作完。
好不容易回了家,正常人心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結果皇帝爸爸召見之後,就隨便問了問風土人情,完了就把儲君兒子扔東宮自己數螞蟻去。
簡直了。
要不說做事得走心呢。
老張的沔州地盤小,想要調控豆麥產量根本不可能。再說了,以前大家不愛吃麥飯,覺得麥子低賤麥子難吃,可現在研磨技術上去了。別說饅頭會有的,面包會有的,奶油蛋糕都有了啊!
現在想要靠低價收購麥子,還真不那么容易。
所以這事兒,就擺在了「忠義社」小伙伴們的眼門前。現在養豬,配合土霉素,成活率高,生豬存欄量大大增加。可問題來了,一頭豬差不離一年要消耗糧食五千多斤。
豆粕又不是天上掉的,還是得從地里撿。
可這年頭,窮困地方種豆子那真是為了吃,還有就是豆子稅賦稍微可以接受。河東農民被逼著種麻之前,那真是從吃飯到出恭,連環屁不絕於耳。
照理說,問小農采買豆麥,也能解決問題,可惜因為糟糕的物流,一頭騾子背兩百斤豆子到滄州,興許要吃掉五六十斤……
這狗屁買賣誰還做?
所以在板軌、水泥弛道擴建之前,「忠義社」為了養豬,也早就定下了基調。我們的養豬場蓋到哪里,哪里就是豆麥商品糧基地!
竟陵縣現在養了豬,那就得豆麥輪著來。
依托漢水,怎么也得保證都人民群眾吃上一口放心豬肉,啃上一嘴放心豬蹄。
這可是政績,雖然農業時代的gdp沒有卵用,但像豬肉這種物美價廉還能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農副產品gdp,在這個年頭,的的確確算是優質考績。
「我聽說,今年吏部考選,卻有側重地方農政。」
老李是立志要做好養豬縣令的,如果今年的養豬業gdp不能打動上官,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他需要把養豬業gdp翻一番。
「你知道豳州人回京述職了吧。」
「甚么意思?」
李德勝有點疑惑,豳州人是侯君集那牲口,他回京不回京,和他有屁個關系。
卻見老張笑的相當猥瑣:「嘿嘿,要是我告訴你,那廝明年就要專任吏部尚書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顆板栗,就像是一根斷了的意大利面,把老李給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