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方地主的沖突,是一定會生的。對朝廷來說,這可以妥協,土地不成片又算得了什么?別說土地不成片,就算把土地全部賞給小地主,也不成問題。但「忠義社」是不會允許這種如鯁在喉的事情生,他們種豆麥成片,只要有一個大戶種別的東西,就會生灌溉期交錯的事情,難道到時候再去扯皮嗎?
最重要的一點,鳥糞礦開挖雖然不難,可畢竟也是一艘艘沙船從東海運送到漢陽。這些鳥糞礦,張德早就說明過,用一點少一點,要用,但要省著用,用在要緊關頭。
那么,「忠義社」會允許鳥糞礦的肥力,便宜那些不肯讓步的地頭蛇嗎?
「不是我有什么章程。」
李德勝眼皮微微耷拉,「尉遲家的意思,就一個。」
「嗯。」
張德點點頭,聽著。
李德勝緊緊握著的拳頭,突然就伸開,作刀狀,緩緩地向下一刀。
「什么由頭。」
「心懷蕭氏,陰謀造反。」
張德一愣:這么些年下來,一個個都夠狠啊。
他以為只有程處弼是個心理變態,後來以為再加一個李奉誡,再後來以為加個崔慎,再後來,他現其實和他一起浪的小伙伴,都是變態。只是有的是生理上,有的是心理上。
「找誰說項?」
「吳王。」
老李舔舔嘴唇,「吳王都督安6,乃是秉承上意,如今有人心懷蕭氏,自然要定斬不饒。」
「嘖,說甚胡話,給了多少錢?」
「十萬貫。」
「權萬紀那里呢?」
「許了一條船,李奉誡跟他作保。」
「嗯,這倒是可以。畢竟,李涼州之前,是在交州做事的。」
呼……
長長地吐了口氣,老張整個人都覺得狂躁。「忠義社」的小伙伴們,越地熟練和淡然,這不是冷血,他們就算知道有千人萬戶因此失地,因此只能出賣自己的人生出賣自己的血肉,卻還是做了。
為何?
君子遠庖廚。
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別人流離失所,我們又沒有看到,心理壓力小了好多。
彬彬有禮的務本坊童子們,哪里還有當年在坊市內聚眾斗毆的單純。當年給「哥哥」上貢,那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強者為尊。程處弼如此,李奉誡如此,便是張大安,當年不也是為了幾塊胡餅么?
現如今,讓張三郎再為了幾塊胡餅錢,和人約著在務本坊賽馬,還會生嗎?
老張沒有反對,同意了「忠義社」的大手筆,他如今是沔州長史,沔州境內,早就被洗的一干二凈,白的不能再白。
可以說,沔州這塊大唐治下的土地,可以用「華潤系」來形容,因為它的官僚,它的百姓,它的工坊,它的舟船,它的土地,雖然也在頂著大唐的光環在運作,可最終的收益,最終的流向,始終都是「華潤號」,始終都是「忠義社」。
張德有心反對,他怎么反對?社中子弟回一句「哥哥做得,小弟做不得么」,老張便是無言以對,啞口無言。
這是何等躁狂的一刻。
「媽的。」
調試著水力鑽床,穿越的工科狗,無比煩躁地罵了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