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萌芽(2 / 2)

唐朝工科生 鯊魚禪師 2208 字 2020-12-24

「磧南州是羈縻州么?」

「這地界不是磧西么?」

「眼下圖倫磧,就是俺們掌控之沙海,哪有敵手。羈縻,羈個鳥縻!」

「要不是羈縻州,那將軍豈敢伸手地方?莫說被洛陽知道,就是敦煌,也要治一個謀大逆!」

一時間吵鬧成了一團,程處弼環視四周,冷笑道:「怎么?一聽說有崔氏女可以上,就這般熱切了?老子說了見者有份嗎?」

「這……將軍,甚么主張,一並說出來便是,俺們認賬,認賬的。」

程處弼不緊不慢地看著他們:「廝殺漢也有跟腳,安菩那里,寒門子一撮撮的扎堆。老子也不要甚么門第,只要家里是泥腿子放牛做工的。」

「啊?!」

「這……這……這如何使得?不、不是,將軍,這崔氏如何肯就范?」

「不肯?不肯就去死!」

「……」

「……」

你說的很有道理,很符合社會邏輯以及動物界的法則。

程處弼雖然不是玩弄文章的斯文人,可到底也是程知節的兒子,更是「忠義社」的骨干。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像崔氏這種底蘊,給他們一個寒門子,十年就能出個上縣縣令。

放以前,可能這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不值一哂。但現在,全靠堆經驗堆情商,也足夠讓崔氏通過這么一個或者幾個「縣令」,就先緩個一二代人。

要是在西域光學會砍人的第一百種技術,他程處弼不如殺豬去好了,何必跟親爹程知節都鬧翻?

「那將軍已有計較?」

「嗯,不錯。」程處弼點點頭,「老子也要學學前人,為後世計,為後人謀。博陵崔氏……嘿,讓他們咸魚翻身入關得活,算老子輸。」

「……」

一群大兵頓時菊花一緊,心中犯了嘀咕:莫非博陵崔氏得罪過將軍?

可這也不能夠,不至於啊。

程處弼是沒有打算做個「尾大不掉」的邊軍頭子,他也不想謀反謀大逆,把博陵崔氏塞進圖倫磧的菊花,然後開枝散葉不斷繁衍,純粹就是處於一種占著地盤不挪屁股的朴素心理。

「我是漢人」以及「我是唐朝人」這兩個清晰的概念,在漠北和西域、遼東,是比在中國腹心更加深刻的。

關洛京畿繁華之所,能有強烈「漢人」歸屬感,以及「我是唐朝人」認知之人,是相當數量稀少的。

此時普遍的優越、自豪情感,純粹是因為「唐人」「漢人」比「蠻夷」「雜胡」高大上的多。

它是萌芽,卻還沒有成長。

但西軍因為種種奇葩的「外力」,已經從萌芽期度過,進入了生長,不但抽了新芽,舊芽已經長成了嫩葉。

程處弼不過是作為一個中高級軍官,甚至某種程度上說,是前線一把手的天然敏感,小心翼翼情不自禁地呵護。

而他呵護的方式,又具備著暴力組織的純粹簡單,依靠暴力來恫嚇沒有暴力手段的落魄世家。

這不是張德指點教導的,是程處弼自己覺探索出來的道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更是不知所謂,不知所以然。

不過,程處弼有一個好處,當他自認自己「無知」的時候,他會寫信,會告知遠在武漢的「哥哥」。

而張德,在得知程處弼這個情況的時候,也是有些相當的措手不及。

「唔……」

拍了拍案桌上的紙,「處弼不簡單啊。」

「使君怎么突然感慨,提起程將軍了?」

「只是有些想我這兄弟罷了。」張德面帶微笑,心中卻是盤算著,既然程處弼自己內心萌了一種強烈的家國歸屬感,乃至都用上了他簡單粗暴的手段,他又何必故作不知呢?

更何況,哪怕是一台淺薄的小霸王學習機,也需要有願意為他掏錢的國產小神童們為之癲狂啊。否則,要啥小霸王,要紅白機啊。

程處弼此時此刻懷揣的那把劍,老張是有點猶豫的,雙刃劍在貞觀十七年這個當下,會引爆出什么樣的奇葩結果,他是完全不能預知的。

非法穿越之前,老張跟文科生領導一起念叨著「海上生明月」,然而這位領導下台之前,時常叨咕什么「民族主義是現代病,得治」。反正老張一條工科狗,是不太懂社會科學領域里的那些神神叨叨的。

他馬屁都沒來得及拍,就滾去大西北奉獻身心去了。那光景,已經脫離了得治的范疇,直接是得電,電的他一口氣飆來唐朝,整個一精神分裂晚期。

「尼瑪,選擇困難症。」

夜里,抓耳撓腮的老張游移不定猶豫不決,他不知道是給程處弼一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劍法,還是一本「四海之內皆兄弟」內功。

前者肯定得讓李董撿便宜,可勝在成,是條汪汪叫的狗,它就能沖李董表態,然後加持「漢人」「唐人」光環;後者得小火慢燉,還得砸錢,玩的就是技術流,宣傳攻勢得到位,大中城市你得辦報紙辦雜志塞宣傳人員搞政治路線,難度雖然大,可它效果控制好……

「你說,我一個機械專業的,了不起……就學了點自動化,還學了點材料,怎么就到了這個地步呢?」

對著燈火,遲遲不能下筆的老張,在那里喃喃自語,跟個智障似的。

「張郎,可是又有甚么煩心事了?是公務太多了么?」

夜里還是有點熱的,李麗質穿著清涼紗衣,還是有些臉嫩,面帶緋紅地依了過來,坐在一側,小聲地問道。

「我是在想給你父皇盡忠呢。」

老張一臉正色,又覺得跟李麗質都混成這地步了,盡啥忠啊。於是老臉一紅,柔聲道:「麗娘,且先去榻上吃會冰,我寫個文章,少待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