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何必感慨,總比……總比那位好吧。」
張大素一句話,讓張大象愣了愣,旋即也是福氣地點點頭,竟是倒了一杯酒,然後自飲自酌,拿起小小的白瓷酒盅,朝著曾經的東宮方向,遙遙地敬了一杯。
「二郎。」
忽地,張大象喚了一聲。
「大兄想說什么?」
「會被廢嗎?」
「不知道,或許會,或許不會。」似乎是一句廢話,然而廢話話音剛落,天邊一陣悶雷,或許是震盪了山谷,回聲繚繞,讓原本白凈的雲層,瞬間擠壓成了灰黑。
春雷一聲響,讓張大素直愣愣地念叨了一句話:「神威如岳,神恩似海。」
「狗屁不通。」
張大象面帶醉色,打了個酒嗝,「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嘀嗒、嘀嗒、嘀嗒……嘩!
一場來得匆忙的春雨,讓整個關中平原都有些措手不及。長安城外,五庄觀附近的農庄中,一座高大的谷倉中,避雨的青年蓄著修長且濃密的長須美髯。即便他卷著褲腿手握釘耙,肩披蓑衣頸掛斗笠,可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還是能夠迅地將他尋常的農民區分開來。
「賈君鵬有一句話說得好。」這個青年一臉的喜悅,「春雨貴如油啊。」
和他一臉喜悅不同,旁邊站著的衛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神色焦急地抱拳說道:「殿下,京城改遷弘文館,新置弘文閣,主持督造之人,乃是魏王!」
「是泰弟么?是就是吧。」
握著釘耙的李承乾笑了笑,「賓王冒著風險,讓你來見我,本王很感動。只是,本王會讓賓王失望的……」
不等那衛士繼續說話,李承乾依然面帶微笑,看著谷倉外的春雨:「這幾年,書信寫了不少,多是一些瑣事小事。不過本王卻從一個人那里聽了一句話,很有道理,泰弟那里合用不合用本王是不知道的,不過,對本王來說,倒是恰好對上。」
看著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的詫異,李承乾像是賣關子抖機靈的孩子:「小兒子,大孫子。聽過么?」
眾人搖頭,李承乾也是搖頭,只是他卻笑著搖頭:「有道理,有道理啊。」
「雨停了。」
忽地,有人喊了一聲。
李承乾朝谷倉外看去,雨果然停了,雲層依然細密厚實,但雨到底是停了。
「啊吔,這春雨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說罷,赤足的李承乾將斗笠一扣,邁開步子踩在泥濘中,熟練地將釘耙抗在肩頭,從背面看去,倒是真有了關中農戶的姿態。
「殿下,耕地而已,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本王……我不種地,還能做什么呢?」
李承乾站定在一小片剛剛積水的泥坑中,微微轉身,看著一臉糾結的幕僚。水汽朦朧,風乍起,雲卷雲舒,驕陽刺破雲層,終於見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