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監,這丹葯……還煉不煉?」
小黃門小心翼翼地湊到康德跟前,洛陽有專門的丹房,早先是皇帝湊趣讓人建的。正經說要服用丹葯,倒是一次都沒有過,反倒是內官分吃了不少。
這些個丹葯除了有點甜味,倒也吃不死人。
「還煉個甚么。」
康德橫了一眼小黃門,手中拂塵一甩,哀嘆一聲,「罷了,把丹房的『仙長』,都遣散了吧。」
「是。」
這些閹人對長生不老丹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但是馬周在遼東明確說過,武漢那里對此是半點不信。誰在武漢謠傳這個,都是要服重役的。最慘的,大概就是流放,刑部方面勾的比誰都快。十天之內,必定把人往西域送。
早先跑去武漢富貴人家投機的道士番僧不在少數,張德嚴厲打擊之後,有些道士番僧還說是張德不願武漢百姓長生得道。
然後江漢觀察使府就明令布告,誰想長生,府內讓他永世不得生……
風氣一夜之間就扭轉,可以說效率驚人。
雖說在老張眼里,都是一樣弱雞的官僚系統,但武漢的官僚,終究還是要高效一點,對付這些個不知道死活的,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武漢這里投機不成,五都投機自然就成了邪魔外道的樂園。
更何況,皇帝因為遺傳性的呼吸系統疾病,每年都要受到困擾,加上貞觀八年「斷子絕孫」,這就導致皇帝不得不期望醫術之外的東西。
可惜,馬周是個堅定的朴素唯物主義者。
別的可以妥協,但事涉性命,馬周跟皇帝就一句話:生命在於運動。
沒瞧見太上皇都活了八十二歲還能生兒育女嗎?論遺傳性的「氣疾」,人太上皇也沒見少了啊。
而且看太上皇的節奏,怎么地再活上一段時日,也是不成問題的。
用秦瓊之流來舉例子未必能勸說李皇帝,但自家親爹,李世民當時就覺得馬周說的對。
此來長安,李世民其實還備了丹葯的,但最終沒有拿出來。拿出來只會是徒增一段笑話,而不是會佳話。
因為杜宅外邊站著幾百條惡狗,都是不信長生不老的。
此時此刻的康德,作為皇帝的家犬,對未來是一片迷茫的。一代雄主底下做狗,哪是那么好做的?
趁著皇帝悲傷過度而去休息,康德前往史大忠的府邸拜訪。
「史公。」
「不在宮里陪著陛下,來老朽這里作甚?」
抱著個蛐蛐罐兒,史大忠耳朵湊在一旁聽著響。房間內家具都很別致,地板平整不說,還鋪了一層河套毛毯。就算只是穿著布鞋,踩在上面也是極為舒服,不會覺得腳底板難受。
「陛下正休息著,我也是抽空,來史公這里走一遭。」
「杜相喪事操辦少不得內侍幫襯,你來老朽這里,這不是害人么。」
史大忠瞪了他一眼,「再說,杜相遺願迥異常人,不若讓孩兒們去撒撒歡,也好開開眼界。」
「唉……」
嘆了口氣,康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看著史大忠,問道:「史公,史公如實告訴我……當年,史公是不是同張梁豐交好?」
「嗯?」
史大忠手一哆嗦,連忙向外張望,然後臉皮抖地看著康德,目露凶光:「你這胡兒,胡說甚么!」
被罵作「胡兒」,康德倒也不冤枉。不過史大忠自己也是突厥種,罵出這么一句,倒是有些滑稽。
不過這時候康德也不計較這個,他畢竟是史大忠提拔出來的,見了老領導,自然是要放松的多。
「史公啊史公,我當年大概是被張梁豐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