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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花掉了麽,還說這眼前一切原本就一場夢境──
呆愣愣面對著目光所及一切,幕清幽臉色白了又綠、綠了又紅,只被黑色煤灰掩蓋了剛巧看不出變化而已。一向纖細卻傲然挺立著身軀在這一刻卻突然變得有些畏縮,就像被什麽東西給嚇呆了一般。
不她忽然失了底氣,而面對著這樣事實沒有任何一個人還能在它面前自以為洋洋得意。
美貌突然變得不重要了,因為它經不起歲月考驗;權利也變得不重要了,因為它談不得榮耀永恆;財富變得不值一提,因為縱有千金也買不來這淺而震撼一瞥。無意識咬緊了下唇,幕清幽忽然從心底產生了一種想哭沖動。因為這一切都太美了,美到讓人覺得自己那麽渺小,而造物主又那麽神奇。
環形深湖,湖中心一個島。
天上一輪圓月中正掛在那里,那樣接近,又那樣真實,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湖水墨藍,波紋緩慢盪漾著印照出天幕金燦燦星光。繁星。圓月。
不大卻引人注目島。
還有島中央那個靜靜地伏窩在一張獸皮上銀發遮面看不出是死還是活的男人──
這一切,都優美像一個古老的傳說。
說不出一句話,甚至連腳步邁動都變得艱難起來。出了洞口,大陸上有風。直到清風撫起女人額前碎發遮住了她貪婪視線,才令她從這一場迷魂謀中回過神來。
該死
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幕清幽臉頰發熱跺了跺腳。
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也能有什麽人能夠讓自己看看到入神那島中央睡著就是銀狼麽
盡管不十分肯定,但心中對美好事物所升起本能向往卻令她已經開始思索如何渡到那島中央去了。不管是不是銀狼她都一定要近距離探查一下女人在心里不止一遍對自己說。
那渴望真實而赤裸,仿佛作為信徒要用一生為代價換取一次同真神對話是機會。頭腦昏昏不清楚,腳下也輕飄飄像生了大病。但她身體卻在機械搜尋著,迫切需要找到能和對方面對面是機會。
就在這時,停靠在岸邊一葉孤舟卻令她心急速跳動起來。
狂喜著奔了過去,幾乎用扯得將那拴著木舟繩索從岸邊釘緊樁子上解了下來。這舟子應該就那些看守平日里給送飯用工具,不然話縱使神仙也不會真能一直不吃不喝啊。
踮腳跳上了這條木舟,幕清幽擺正船頭方向用艙里小槳用力滑動著水面,一點一點靠近那湖水中央。
島上遠遠望去沒有什麽植被,唯一存在則在那男子周身圍繞著幾棵櫻花樹。現在什麽季節了,早應該百花凋零而臘梅還沒來得及綻放時刻。可為什麽,那一簇簇淺粉色繁花卻正開茂盛難道什麽偉大神力令它們經久不衰嗎──幕清幽不知,卻為那落花紛飛美麗畫面而陶醉。
那些小小蕊瓣啊,那麽不專情,被輕佻風兒一調戲就茫茫然落下一大片。嘩一下在空中打個旋兒,又嘩一下墜落在男人純白色衣袍上、發絲上將覆蓋。
嗯
也許她上岸動作不夠輕盈,當女人懷著一種既敬畏又渴望心情一步一個腳印靠近那蜷縮在獸皮上男子時候,那個家夥也正茫然抬起頭來,用一雙墨綠色眸子將她緊緊釘在原地。
哈
不什麽男子,居然個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少年
待幕清幽對上疑惑眼,將這個人整個兒看清,她心又被強勁震撼了一下。
這少年身上穿得不合體成年男人衣服,一張臉又被垂下來銀色長發遮住了大半所以從遠處看上去她才會認錯。
現在湊近了觀察,蒼白臉、白色眉,淡櫻色嘴唇還有一頭不知道有多長銀色華發──
這個古怪又神聖樣子不銀狼還能有誰
走開,我不吃那些凡俗的東西。
見來者盯著自己發愣,一張臉又黑漆漆分不清別。銀狼盯了她半晌又冷漠揮揮衣袖,稚嫩卻好聽聲音從喉嚨里面發出,聽起來像小孩子在撒嬌。
以為她也那看守中一員,只來送飯。
你可是銀狼
見明明就一副受制於人的衰樣,卻還冷冰冰維持著固有傲慢與矜持。幕清幽勾唇笑了一笑,心里想起了皇甫贏那個萬年冰山撲克臉。
好像男人們最初遇見她時都要這麽警覺一下,就像在試探她敵友一般動不動就擺出臉色給她看。
不過也無妨,只要銀狼就什麽都好辦。
嗯
聽她這麽一問,那剛閉上眼似乎又准備入睡少年卻像被擊中了某處脆弱一般渾身一凜,接下來好奇睜開墨綠色瞳眸用一種深不可測目光直視著她。
我叫雪。
雪
對,我名字叫雪,不是銀狼。
不是銀狼
聽這麽說,幕清幽一怔,找錯人了
然而隨後她卻從少年戲謔眼神中捕捉到一抹惡作劇光芒。這才放下心來明白這家夥只是在拿自己尋開心。
嗎──那打擾了,我是來救銀狼。既然你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無所謂聳了聳肩,幕清幽拍了兩下手便做出失望表情就要轉身離去。果不其然,沒走出幾步就被身後少年急急喚住了。
唉等一下,你別走啊。
原本只想著戲弄關住自己壞人一番,雪在心里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得勝愉悅就被她接下來話給震住了。
干嘛你又不銀狼,別耽誤我的時間。
沒好氣白了兩眼,顧不上自己一臉黑轉動起眼球來多麽滑稽可笑。幕清幽將雙臂抱在前,一副極不耐煩模樣。
丑女人,沒耐還救什麽人啊。我說我不叫銀狼,又沒說沒人這麽稱呼過我。這麽著急趕著去投胎啊
少年看上去很生氣,一張英俊卻還稍顯幼嫩小臉因大叫而泛出漂亮潮紅。但整個人卻已經從地上坐起來了,一雙手緊緊揪住身下毛皮似乎很害怕被她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