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好孩子....」
...
...
嗚——————
列車嗡鳴,在原野的寂靜里響起,路過郊外頭頂的漫天星光,
坐在列車的車尾,方然聽著列車安靜而又嘈雜的聲響,和飛逝過的氣流一起,化作夜里一曲悠久的樂章。
明明自己昨晚才從倫敦逃離...
眺望那片遙遠繁盛燈光的那一刻,思緒陡然隨著列車飛馳的呼嘯聲飄遠,夜風吹動著他的風衣衣擺,吹動著所有景色後退,吹動著車頂的空氣微涼,
讓他想起那晚京城的夏末,
他走在東江的夜色,路過所有繁華。
明明只是隔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方然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
「冷靜..我要冷靜....只要抓穩就不會掉下去,對,別慌!冰糖....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坐在車尾感受著無數夜風從身邊劃過,方然聽到身後唐冰顫抖的快哭了的自我催眠,猜想著她一定是因為第一次逃票良心不安,
然後看向看似不關心,但其實隨時准備用能力抓住她的奧斯菲雅,又看著已經遠去了的巴斯,回想剛才那座修道院里幫了自己的身影,
想起一周多前他還在因為一個人被傳送到倫敦,能力消失而滿心的混亂不安,
讓方然突然忍不住笑出聲。
「你在笑什么?」
聽到身邊聲音清冷平靜的話語,看了一眼教會騎士服的純白和金發燦爛,勾勒身影格外美麗的奧斯菲雅,方然繼續看向車後遠去的漆黑,有些開心的笑笑:
「沒,我只是在想能遇見同伴真是太好了。」
想起不久前奔赴北極孤身一人的旅途,方然輕呼出了口氣,還能想起那里的空氣冰涼。
即使是異國他鄉,也能遇到幫助自己的同伴么...
下意識看向遙遠的倫敦,他們今晚就將啟程的地點,方然忍不住去想,
接下來他又會遇到怎樣的人....
「別誤會了,和你一起行動只不過是因為利害一致,迫於形勢不得已罷了,」
聽到他的話轉過身去,白色的教廷披肩被夜風揚起,奧斯菲雅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只不過多了一分仿佛是要自己堅信的輕微咬牙。
「方然,我可沒把你當做同伴。」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聽著這依舊是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淡態度,方然不在意的隨口說著,看了一眼依舊閉著眼睛碎碎念的唐冰,然後雙手支在身後仰起頭眺望夜空,
比較著和因為被她回答說要成為『翻譯官』所觸動,而在天台上思考仰望過的每個夜晚有何不同,眼神放空的瞬間,感受著列車飛馳奔赴倫敦,方然突然出神的開口:
「吶,奧斯菲雅,你有想過你以後要成為什么樣的人么?」
或許因為身邊的她是唯一也是最合適的對象,心中所想下意識的就從嘴邊溜出之後,方然才有些回過神的想要解釋,可連他自己也有些說不清的話語卡住,
「就是有著參加者這樣的力量....就像是...這次的事情,你想要做什么...?」
湛藍的眼眸里劃過意外,奧斯菲雅轉身看向了他,此刻穿著漆黑風衣的外套,坐在車尾的青年完全沒有國戰里打敗自己囂張狂氣的樣子,
不知為何像個坐在天台邊看星星的孩子。
「想做什么?那當然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破壞科洛索斯還有一眾王庭背叛者的計劃,阻止結社在歐洲打算實行的陰謀,身為官方參加者勢力的一員,這是我的責任,而且...」
下意識的回答開口之後,奧斯菲雅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要回答他,但話語已經開口一半,讓她尤其在方然面前不願顯得畏退,清澈冷冽的繼續平靜開口,湛藍眼眸看向遠處倫敦。
「我的先祖曾為了守護這片土地,履行了身為貴族的所有榮光,」
湛藍的眼眸低垂,看向自己衣領處的綠寶石,她低聲堅定的開口。
「我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責任么...
方然雙手撐在身後緩緩低下頭,回憶起時光場景里那道不顧自身沖進小鎮的白影,聽著奧斯菲雅的回答出神。
你和那個人還真像啊...
「那你呢,這次的事情你又想做什么?」
列車車頂,眼眸湛藍清冷的異性看著他反過來昂聲質問,燦爛的金發和純白的披肩一同在夜風中揚起。
「解救出同伴就離開這里返回華夏?還是打算趟進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渾水?」
聽到她這么直接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方然低著頭眼神微微睜大,聽著列車與風聲在耳邊悠長,腦海里想起除了那道白影他在時光場景里,遇到的另外兩道身影她們對自己說過的話...
『無論什么時候,你需要做的都只是貫徹你自身的意志,發自本心想去實現什么的意志...』
『參加者畢竟是誕生在願望里的生物...』
『為什么要撒謊,為什么說出這種違心的話!』
『方然你明明不忍心看著眼前那么多無辜的人死去!你明明想去救也可以救下他們!為什么要裝出不在乎的樣子!為什么要固執的留在我身邊!』
列車在夜色里飛馳,聽著奧斯菲雅的質問,想起剛才離開巴斯說出的回復,他安靜沉默的身影,望著遠方出神仿佛是那個孩子在回答:
「誰知道呢....」
坐在列車的車頂,和曾經暑假末尾路過繁華不同,這一次他奔赴燈火繁盛的都市,
在水鏡湖面龐然大物存在的朦朧里,他再次感知到了和c級戰獲勝的那個海島夜晚里一樣,某張牌蘇醒之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