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2章 無法忍受(1 / 2)

「是火里的人嗎?」

齋藤博看向火焰中的人影色塊,「比起精致的其他事物和人,那道人影確實粗糙多了,只是留成這樣也沒有問題,整體融合得很好,讓人影虛化也不會顯得突兀,反而有種特別的韻味,但如果堅持把火里的人畫出來,稍微畫得不好,會讓整幅畫都毀了的。」

池非遲低頭喝了口茶,「她是主角,必須畫。」

齋藤博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跟池非遲掰扯一下自己鑒賞很多畫作的經驗,「整體畫得精細,畫會顯得擁擠哦,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么有意境。」

「我知道。」池非遲應道。

齋藤博噎了一下,無奈道,「算啦,這是你的畫,你想怎么畫就怎么畫吧。」

池非遲『嗯』了一聲,放下茶杯,准備繼續趕畫。

齋藤博端著茶杯跟過去,黑白分明的雙眼逐漸幽怨。

反應是真的冷淡,而且人也是真的任性,完全不打算考慮一下他旳建議嗎?

池非遲調好色後,開始慢慢畫火中人影的細節。

原本他是不打算再管江神原那個案子的,櫻木功殺人被揭穿後,由於三聖人『獻身平息怨恨』的精神,再加上柯南等人的感化,一心認罪,他也不想去添什么事。

只是他無法忍受。

他會想起黛安娜跑過草野後大笑的臉,想起黛安娜按住病人灌葯時殷切希望對方好轉時的目光,想起黛安娜臨終前喚『骨頭』時眼里的光彩,想起仙蒂不安脫離火場後又馬上准備給人灌葯的稚嫩臉龐,想起仙蒂側頭溫柔笑著給他介紹那些為他找來的新藏品,想起仙蒂花園里眉目慈祥看著後輩,想起勞倫斯翻牆出逃摔得狼狽、起身後一臉中二倔強地聲明『我要自由』,想起勞倫斯接過家主責任時堅定又沉穩的神色,想起勞倫斯一把年紀還站在接骨木下自言自語調侃他的飛揚眉目

當然,也會想起大火中蓓姬仰頭看天時的堅韌目光,想起菲碧一步步把自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之後、倚在接骨木下低語時難得柔和起來的雙眼。

記憶會因為他想明確現在的身份而壓在心底,卻不可能消失。

他的信徒被殘殺,陪伴他多年的家族被毀滅,那些人還在披著仁愛和正義的外皮,將蒙格瑪麗家族的歷史與榮耀一並抹除。

所以他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櫻木功落進教廷手里!

無法忍受櫻木功在法庭上被指控曾經敗壞教廷聲譽的罪行!

齋藤博看著畫上火里的人一點點被填補出來,不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哪怕被燒焦的發絲凌亂地貼著臉,哪怕被火焰覆蓋的雙腿已經扭曲,哪怕臉龐被煙熏黑,但女人窈窕的身段和精致的臉龐在火中隱約顯現,更加美得如同蒙著神秘黑紗的妖姬。

女人身上血跡斑駁,仰頭靠著十字架,雙手被緊緊縛在燒死的十字架上。

隨著一雙仰望著夜空的雙眼也被畫上,其中堅韌而從容的光彩瞬間震人心魄,僅靠那一點光彩,就在一瞬間驅散了先前所有的妖異感覺。

他原以為火中的這個人、池非遲口中的『主角』應該是在痛苦掙扎或者奄奄一息中,卻沒想到女人目光堅定似乎又帶著一絲懷念,明明女人臉上沒有絲毫悲色或頹色,他卻隱約感覺到幾分沉重的悲意。

畫完最後一筆,池非遲繼續調色、上色。

大片稀釋後的暗色被塗在畫布邊角,土色的房屋似乎逐漸被夜色籠罩,四周的人群後背也蒙上了暗夜帶來的暗灰色。

齋藤博瞬間明白了池非遲的想法。

池非遲不是不知道『虛實結合』,只是不打算讓火里的人成為『虛』,而是讓畫布外圍的背景成為『虛』那一部分。

看背景,那應該是中世紀時期的歐洲,夜里的房屋和地面確實不該有太明亮的顏色,這樣才算符合背景,缺少了新奇,卻又增添了真實,並沒有剝奪畫作該有的藝術感。

而且這么一來,畫的主角成了中間那個讓人心里震撼而泛起悲意的女人,再次的主角又是神色猙獰的武士和神色悲憫的傳教士。

池非遲又把黑色顏料稀釋得幾乎快成了清水,用十分凌亂粗暴的手法上色,讓畫就像被濕氣毀過一樣。

只是等顏料稍干,那些痕跡就成了自柴火中彌漫而出的煙塵,熏著火中的女人,飄在圍觀人群和房屋中,也沖上天空與黑色夜空相接,憑空多出了恐怖而壓抑的氣氛。

齋藤博見池非遲收拾畫筆和其他畫具,知道這幅畫算畫完了,看著眼前彌漫恐怖氣氛卻又嚴肅庄重的畫,腦海里回憶著剛才這幅色彩鮮艷的畫一點點變化的經過,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打算留個簽名嗎?這幅畫要是拿去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我知道你不缺錢,可是這也是一幅驚人的作品,不打上自己的標記很可惜,以後被人冒充作畫者的身份會很麻煩。」

「很多藝術家是死後才出名的,」池非遲把畫筆和畫具丟進袋子里,准備出門拿去丟了,「我不想有那種經歷。」

「拜托,死後能聲名大噪也是件好事啊,後人還能夠記得你,不至於死了沒幾年就被忘記了,對了,這是中世紀的獵巫行動吧?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