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8章 人間煉獄(1 / 2)

翌日,上午十點。

地下走廊的燈光明亮,照在素凈地板上,折射出近乎蒼白的光線。

空氣轉換機持續運作,輕微的嗡嗡聲中,帶有絲絲涼意的空氣從出風口涌出。

「嘩」

盡頭的牆壁上,牆面向兩邊滑開。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從後方電梯似的小空間里走出, 引領著後方一身黑衣的人,急促的腳步聲和興奮的低語打破了長廊間的寂靜。

「這真的是一個奇跡,拉克!注射ahtx-2001和半成品解葯之後,她體內的紅細胞不斷衰亡,我為她持續輸了一周的血,她身上出現了奇怪的變化,在體內紅細胞充足的情況下, 她身上那些槍傷疤痕居然在快速恢復……」

池非遲頂著拉克易容臉,跟在宮俱仁穿過走廊,沒有打斷宮俱仁興奮的喋喋不休。

這也算宮俱仁向他面對面匯報實驗進度。

他放棄了跟進ahtx-2001的研究,但宮俱仁認為那是可以讓人類通往長生道路的路徑,堅持研究下去。

期間,大量的小白鼠、青蛙、和其他用於實驗的哺乳動物死在了實驗中,在葯物影響下,這些動物體內的紅細胞不斷被自身免疫系統列為『敵人』、進行消除,需要用輸血的方式維持生命,在一次次輸入年輕血液的過程中,一些年邁期的動物日漸年輕,功能衰退的器官也得以煥發新活力。

只是生物很難長期接受外部的血液, 短則十天,長則一個月, 那些動物都會血液病或者突然的器官衰竭而死。

這段時期,實驗室里也有過被當做『報廢品』送過來的人,宮俱仁痴迷長生研究,更喜歡年邁的實驗體, 偏偏組織是青壯年人居多,實在找不到多少合適的人選, 所以面對清水麗子,宮俱仁也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宮俱仁一開始只是想利用這些人,找到對抗長期輸血弊病的方式。

只要人體能夠承受長期輸血,宮俱仁那個通過換血而維持長生的想法搞不好還真有看頭。

『長生』自古以來都有著讓人瘋狂的吸引力,宮俱仁未必是想讓自己長生、永生,而是痴迷於發現並解開這個奧秘的過程。

他記得匯報的記錄中,宮俱仁的實驗室接受了五個人類實驗體,最後只有清水麗子存活下來。

而清水麗子能夠存活下來,也是有原因的……

「之後不久,她和4號實驗體一起進入器官快速衰竭階段,我拜托組織找了配型的骨髓,讓人協助我完成了一次骨髓移植手術,4號實驗體存活了37小時就死了,我在事後作為進一步的檢查,4號實驗體在骨髓移植之後,體內的免疫系統似乎徹底混亂,這是他的主要死因, 可是3號她活下來了,」宮俱仁步伐加快,眼里帶著興奮的神采,「她體內的免疫系統雖然也出了一點問題,但目前還不足以致命,而且持續輸血對她的身體影響已經消除了,她為我提供了更多的經驗和發現,我想再用其他葯物嘗試一下,把她體內的免疫系統調整到足以支撐她存活下去的程度……」

池非遲用嘶啞聲音道,「你給我發的郵件中,提到你的這次嘗試失敗了。」

「是啊,嘗試失敗了,不過那些葯物對她身體產生的不良影響,我已經控制住了……」宮俱仁眼里的狂熱消退,站在走廊盡頭,目光重新恢復了冷靜,伸手按了一下牆壁上一塊顯示屏,等攝像頭掃描過虹膜後,側身讓開,讓攝像頭捕捉身後金發碧眼男人的虹膜,回頭歉意笑了笑,「抱歉,我嘮叨了一路,有些失態了。」

「嘩啦……」

牆壁向兩邊打開,牆後密室的燈光亮起,讓亮燈的監控屏幕顯得沒那么幽森。

「沒關系,」池非遲嘶聲說著,邁步走進了密室,「也就是說,接下來她的免疫系統還是會出現問題,對嗎?」

「目前來說是這樣,她或許不會再因為長期輸血而死,卻很可能死於免疫系統混亂,」宮俱仁嘆了口氣,「而且她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這樣下去她早晚會死,所以您想帶她離開也沒關系,我還有5號實驗體可以觀察,5號試驗體在骨髓移植之後情況也不是很糟糕,說明成功率不算低,以後應該也能有其他成功的實驗體,不過我希望每過一段時間,您能讓她繼續配合我進行檢查,我想要她的身體檢查數據,說不定她能夠撐下來呢。」

「沒問題。」

池非遲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抬眼看著牆壁上一塊塊顯示屏,嘶聲道,「我需要看她從進入實驗室以來的監控錄像,全部。」

顯示屏中,實時播放著當前存活的兩個實驗體的情況。

一個是剛被送過來沒多久的5號實驗體,另一個就是清水麗子,兩個人分別被關在一個全封閉的房間,靠空氣轉換機傳遞空氣。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種房間就像一個大號的小白鼠飼養箱,高大開闊,利用機器調整著空氣濕度、溫度、光照,還有攝像頭全方位監控。

住在那里面不會冷著餓著,體驗卻肯定不會好。

宮俱仁會在乎實驗體的身體健康、心情、精神狀態,也只是對自己實驗品的關心愛護,做出那些事,早就已經不把實驗體當成同為人類的同胞了。

要不怎么說,組織的實驗室是最可怕的地方呢?

他的助手已經瘋了,而引導宮俱仁痴迷上這個研究的他,不知道算不算罪魁禍首。

……

純白色的空間像是沒有邊際。

清水麗子靜靜躺在台子上,雙眼無神地看著眼前的純白。

身下是柔軟的皮墊,溫度溫暖舒適,她卻完全沒有睡意,一遍遍回憶過去。

她會想起自己小時候奔跑在橫濱海岸邊,會想起上學時圍在自己身旁的一張張面孔,那種自由的氣息讓她貪婪迷戀,甚至想到曾經嫌棄的劫匪同伴。

沒錯,不管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比在這里好。

她也會反復想起那一天。

瑰麗的夕陽下,噴濺出火光的槍口,她看到了自己灑在地面上的鮮血。

那個有著一張年輕英俊面孔的外國男人下車,蹲在她身旁,目光依舊冷漠地注視著她,嘶啞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

一切都在那一天發生了改變。

似乎是一覺醒來,她就已經身處這個地方了。

四周明晃晃得讓人只能看到白色,她身上的槍傷被處理過,隱約傳來的疼痛,提醒著她這不是死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