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絕代高手(1 / 2)

滄瀾曲 忘懷 3012 字 2020-12-24

盡管是在白天,靖雨仇仍舊看得到這急速上升的火焰,他知道這一定是道人發出的通知同伙的訊號,可以想見,他們如果不快掉逃掉的話,再多來個與道人實力相仿的,那一定是受不了的。可帶著岳紅塵這么個拖累,再快他能逃到哪里去。尤其是沒有夜色的掩飾,空無一人的街道一覽無余,如何才能脫逃令靖雨仇大為頭疼。

岳紅塵顯然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她回頭看看身後空盪盪的長街,擔心道:

「現在還沒追上來,喂!錢正,不是說你擅長反追蹤嗎?拿出來給我試試看!」

靖雨仇啼笑皆非,這個時候否認自己是錢正也是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擺脫敵人的後續追蹤,可恨的是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錢正,對於潛伏殺人之術自己是熟之又熟,但對於反追蹤術則是一竅不知。

正在頭大間,街角處轉出的人影令他精神為之一震。高大而顯得有些懶散的身影,正是當日里在酒樓隔空擊斃奔馬救人的大漢。靖雨仇不知大漢的功夫比之道人是高是低,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只要有此人幫忙,必然能渡過眼前的危難。

事不宜遲,這好象是一根救命稻草。

眼見大漢向長街的另一端轉去,靖雨仇連忙拉拉岳紅塵,「跟我來!」兩人隨後跟上大漢。

不知道大漢是否發現了有人跟著,雖然他的腳步依舊悠閑的有如在自家院里閑庭信步,但不可思議的是靖雨仇出盡全力才能拉著岳紅塵勉強追趕得上,那種似慢還快的難過感覺讓人簡直想吐出來。靖雨仇暗暗詫異,要知道輕功雖然不是自己所擅長的,比之羽然鳳一類的高手是差了一大截,但也不是尋常高手所能及的,但同大漢悠然輕松的神態一比,兩人相差的何止是一兩籌,若大漢使用全力,說不定已將他甩到哪里去了。

眼看追趕不上,靖雨仇正自氣餒。

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人影嗖忽間出現在他們面前,將靖雨仇和岳紅塵二人嚇了一跳。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大漢居然可以後退轉身,一瞬間就到了二人的面前,由於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仿佛人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般。

直到近前,靖雨仇終於看清了大漢的面貌,雙眉粗直,眼睛細長且半開半張,肌膚帶著不健康的土黃色,配上有些踴黑的面容,顯得頗為凶惡和丑陋。靖雨仇見多識廣,絲毫不以為怪,岳紅塵卻輕咦一聲,用充滿懷疑的眼神警惕的盯著他。

大漢一笑,露出和面貌並不相襯的雪白牙齒,嗓音嘶啞,但卻帶著股特殊的魅力,「小姑娘莫要害怕!在下是面丑心不丑,大可不必把我當作攔路搶劫的匪徒。」

不等岳紅塵流露出羞赧的神情,靖雨仇搶著道:「小子靖雨仇,參見前輩!」

他搶前下拜。大漢一揚手,靖雨仇感覺好象被一只柔和而強壯的手扶住般再也拜不下去了。

大漢忽地輕咦一聲,注視靖雨仇片刻,緩緩點點頭,「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小兄弟,不嫌棄的話,跟老哥來共謀一醉如何?」

靖雨仇大喜,知道有了這絕代高手幫助,不必為性命擔憂了。

大漢忽然抬頭看看來路,不見怎樣作勢,腰間劍已出鞘,劍勢縱橫,在身前的地上畫出個「退」字,筆勢同劍勢一樣縱橫稗闔,龍飛鳳舞,直欲乘風飛去。

復又手腕一翻,長劍回鞘,整個過程快得有如電光火石,靖雨仇也只是看到個模糊的影子、大漢手掌一動而已,完全無法看清這縱橫的劍勢;至於岳紅塵,要不是從地上畫出的字上,她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大漢微笑,「畫個靈符,以退邪鬼,這是我仰仗著行走江湖騙人的把戲和手段。」

靖雨仇和岳紅塵相視會心一笑,領略到了大漢詼諧幽默的一面。

「好了!」大漢擊掌,「跟我來吧!」

微風掃過,吹揚起地上的塵土,但卻掩蓋不了大漢所畫的字深深的在地上刻出的印痕。幾乎是沒有腳步聲傳出,適才的道人悄無聲息的出現,他默默的注視著這個「退」字良久,終於像下定決心般伸腳抹去,讓地面又回復了光滑平整。

微風再一次吹過,地面上變得空無一物。

順著長街,三人很快就穿過城門出了景川城,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不知道敵人是懼怕大漢所表現的武功還是另有別的什么企圖。出了城門不遠,在官道旁的拐角處,道旁有所廟宇,看得出來,這是一塊荒廢了許久的地方,廟口的大門都已經不見了,但好在還有殘破的屋頂可以遮風擋雨。走進這破敗的廟宇,大漢不知從哪里取出頭獐狼,手腳熟練的架好火堆燒烤起來,純熟的動作讓人覺得他經常做這種工作。

大漢招呼他們席地而坐,變戲法般掏出個壺來,壺蓋未揭,香氣已到。大漢拔起壺蓋,一股濃烈的香氣充滿整個破廟。他在烤肉上澆了一澆,嘆道:「雖然你即要入我等之腹,但死後可嘗到這等美味也是不枉了!」本來就已烤至金黃色的肉上不時的往下滴著油脂,散發著熟肉的香氣,經此一淋,「嗤嗤」聲響中升起一陣薄霧,更增香濃。

大漢抬起壺大飲一口,也不理嘴邊淌下的水嘖,把壺遞到他面前,「小兄弟,你喝!」

靖雨仇接過壺同樣也是一大口,但出乎意料的,入口的非是美酒,而是有些苦澀味道的東西。看到他一臉錯愕的端著壺發呆,岳紅塵不耐煩搶過壺,毫無顧忌的大飲一口,更令靖雨仇驚訝的是,岳紅塵大叫起來,「喂,你給我們喝的是什么,怎么是酸的?」

大漢忽地大笑起來,狀極愉快,「小兄弟,你覺得味道如何?」

靖雨仇知道其中必有蹊蹺,而且大漢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問這個奇特的問題,此舉一定是大有深意,他謹慎的道:「嘗起來好象是苦的!」

大漢止住笑,拍拍他肩頭,「她喝起來是酸的,你嘗起來是苦的,想想看,這中間是什么道理?」

岳紅塵不假思索道:「這壺里有機關或是你做的手腳!」

大漢微笑搖頭,看向靖雨仇。

靖雨仇沉思片刻道:「問題是在酒上……呃……這不是酒吧?」

大漢贊許的點頭,「這叫做隨心茶,味隨心轉,心憂則味酸、心愁則味苦、心喜則味甜、心平則味純!隨著心意,千變萬化,各自不同,莫可言測。」

竟然有這種奇妙的東西,靖雨仇和岳紅塵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訝色,靖雨仇更是好象體悟到了一些什么,但模模糊糊的,卻沒辦法明確出來。

岳紅塵一時好奇,問道:「那你覺得這隨心茶是什么味道?」

「我?」大漢笑道:「小姑娘有趣,竟然問這種問題。好吧,告訴你倒也無妨,在我口中,它沒有任何味道,而是有著一種體驗。」

「那時什么意思?」岳紅塵聽不懂他所說的,趕緊追問了一句。

大漢不答話,仰頭向天,口中吟道:「花會謝,水會枯,盤石不移。」

從大漢回答第一句開始,靖雨仇心中的脈絡逐漸清晰起來,這隨心茶不單單是茶那么簡單,大漢也不是隨便問問的,自己的確是「愁」字在心頭,出來歷練許久,一無所獲,武功難做寸進,而且還惹上了許多麻煩和莫名的強敵。大漢所說的他自己喝來沒有任何味道,而是有著一種體驗,是否代表著某種暗示?

一時間破廟內變得寂靜異常,只聞得柴火和油脂滴落聲{啪做響。

靖雨仇腦中忽地閃過一段話,是《水經集》里的二十四句話之一,「俯拾即是,不取諸鄰。俱道適往,著手成春。如逢花開,如瞻歲新。真與不奪,強得易貧。幽人空山,過雨采蘋。薄言情悟,悠悠天鈞。」

他豁然開朗,「對,就是自然!花謝春又開,水枯復盈渥,盤石雖不移,日久見虛空。」

大漢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擊掌叫好,「「人力有時盡,不及天道的生生循環不息,須知以人身之力,又怎及天地之力!萬法效自然,借天地之力為人身之力,吸收精華以為己用,才是正理!小兄弟能有此悟,足見資質極好,日後必有所成!」

聽著兩人像打啞謎般的說話,岳紅塵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微怒道:「你們兩個在說些什么!什么花來水來石來的!」

大漢一笑,「小姑娘少安毋躁,我在與小兄弟探討武道方面的物事,想必小姑娘不好此道吧,聽不懂也是在常理之中,看你的氣度和神形,想必是在組織和統領方面別有所長吧!」

岳紅塵點頭,沒想到這大漢目光敏銳,看出了她慣於發號施令的氣質。

沒等她回答,大漢忽地側耳傾聽,低聲道:「有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