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禍不單行(1 / 2)

雪兒拋下一錠銀子後連忙跟出,不一會詩兒也走了出來,我心門略顯舒暢,但礙著面子仍是板著臉道:「里頭烏煙瘴氣,我出來透透風而已,你們跟來做什么。」

雪兒挽起我一邊手臂,在我身側輕笑道:「你不與雪兒一塊吃,雪兒哪來的胃口呀。」

詩兒卻是瞟了我一眼後,轉開臉偷笑道:「我倒是吃飽了。」

我冷哼一聲,徑直向外走去,嘴中默默念道:「很好笑嗎?」

詩兒不語,與雪兒一同跟上,竟也挽起我一只臂膀,依在我肩頭甜甜而笑,我不明她用意,但見她如此,心頭之火自是消散無蹤,反有絲絲愛憐纏繞。三人緩緩走了一陣,卻是雪兒先開口道:「相公,雪兒有些話想與你說,卻又怕你聽後著惱。」

我此刻心情已好了許多,對她笑道:「有話直說便是,相公何時惱過你?」

雪兒籌措半響後,道:「雪兒亦覺得,相公方才不該與那痞子動手。」

我心中略感不快,卻還是隱忍著問道:「連你也覺的是相公小題大作了?」

雪兒莞爾一笑,輕搖著頭正要解釋,卻聽詩兒先在一旁細聲道:「那相公全是為了詩兒才這般動怒,這豈能是相公的不是?」

我訝異著回過臉看著她道:「你方才在店里怎不這般說,否則我也不至動那拳腳。」

詩兒含羞一笑,殷紅著嬌顏瞧著我道:「詩兒若說了,你可不許來氣人家。」

我皺著眼鼻催促道:「快說,快說,縱是氣了你又何曾怕過我。」

詩兒噗嗤一笑,隨即又靠在我肩頭,嘟著嘴道:「誰叫平日里,你總向著雪兒姐多一些,今日恰好得著機會,便想試試你是否真在乎人家。不想那流氓只稍稍對我無禮,你便與他拳腳相對,而我隨口一喝,你便又強忍坐下,當時可把詩兒給樂壞了,哪怕此刻,心頭里還甜絲絲的。」

我即是歡喜,又是無奈,有這鬼靈精伴著,今後還不知給整出什么事來,可過盛的在乎促使我仍有幾分不信道:「你真不是瞧上那小子長得俊?」

詩兒鼻頭一皺,在我臂上擰了一記道:「討厭,他那一臉的痞氣,說話時的樣兒,詩兒瞧了便感作嘔,豈能與咱器宇軒昂的林公子作比。」

我自是喜上眉梢,不由的將她挽在我臂間的手兒又緊了緊,正想與她濃情幾句,卻聽雪兒道:「縱是如此,雪兒仍不願見你與人拳腳。」

想來是雪兒對段天虎之死仍有余忌,那無名組織尚在暗處,我等對其更是一無所知,雪兒心思慎密,沿途來自是如履薄冰。

想到此處,我亦點頭道:「這數十日來雖相安無事,卻不表示我三人已可高枕無憂,今日之所為確是我太過魯莽了。」

雪兒嫣然一笑,顯是對我與她靈犀相通的贊許,五指與我緊緊相扣,低聲道:「這只是一處,而前時店中那痞子,雪兒瞧來,亦絕非凡者。當時相公以竹椅拋擊,兩人相距不過七尺,以相公臂力之渾厚,常人豈有躲過之理?可那人氣定神閑,卻又故作狼狽,假意倉惶。好在仰倒之時,以雪兒之位卻清楚的看見他先以單掌支地,臀後就之,若以自身重力與傾倒之勢相合,數百承重,單手豈可毫發無傷,想來那對肉掌,有些來歷呀。」

我點了點頭,帶著雪兒和詩兒便前往總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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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間便到了總兵府前,徐將軍在門口等著我們,領著我三人與「盧松堂」一眾進了廳堂,沖我等拱手道:「各位請稍坐,待末將稟報總兵大人。」

不多時便見徐將軍與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從後堂匆匆走出,雖是一臉喜色,但眉眼間卻盡顯疲態。

不待徐將軍引見,便握住我一手激動道:「見閣下氣度不凡,縱是不說,也知定是林少英雄了。」

我受寵若驚,忙抱拳下拜道:「在下林軒,見過大人。」

我也不知他是否便是總兵大人,縱然不是,在這府中大小也是個官,喊聲大人總該錯不了。

那中年文士哈哈一笑,攜著我手一同坐下道:「哪來這般多規矩,老夫較你長上一輩,咱們便按江湖中的來,你我叔侄相稱便是。」

也不問我是否願意,便沖徐將軍道:「快吩咐下人奉些茶水點心來,莫怠慢了眾位英雄。

待徐將軍叩首而去,又轉頭沖「盧松堂」眾人道:「楊先生雖抱恙在身,但既能請來諸位英雄相助,也是何某的一大榮幸啊。」

眾人連稱不敢,片刻間便有數名丫鬟捧著茶果點心進來,將其一一擺在幾上。我心中疑雲滿布,他既自稱姓何,定然便是那何總兵了,只不知這堂堂的總兵大人,請這些個武夫到府里來做什么,而那楊先生昨夜還好端端的,今日怎就有恙在身了,莫不是那楊夫人忙著去抱別家男人,閑著他只好抱恙了?這個有些靠譜。

正自胡想,又見何總兵指著剛跨進門坎的徐將軍道:「徐剛,快領」盧松堂「的五位英雄到後舍去用些酒水,這一大早的便將眾位從堂中請來,定給餓壞了。」

一番告禮之後,徐將軍便領著「盧松堂」眾人下去了。待那幾人走後,何總兵終於嘆了口氣,將手中茶杯緩緩放下後看著我道:「賢侄定然在想,何某作何嘆息吧?」

胡說,你便是嘆死了又與我何干,看來這老狐狸是有求於我,否則挖這么大的坑來干什么。雖知他是另又所圖,可人家總兵大人把坑都挖好了,你一介草莽豈有不乖乖往下跳的道理。

只好故作關心道:「方才便瞧出大人面色不佳,定然郁事集胸,雖知軍民國情當屬第一,可也不能怠慢了身子啊。」

何總兵又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這海防民生自是沒少讓我操心,可近來突起一事,亦是擾的何某夜不能寢,食不知味啊。」

看來我這是驢拉磨子,走不出圈套了,只好硬著頭皮道:「卻不知是何事,竟能擾得何大人如此掛心?」

何總兵端起茶杯含了一口,又再嘆了口氣,略顯焦慮道:「也不知是哪來的好事之徒,竟非將我那孩兒排入什么」江南七仙「之中,便是這虛無的名諱,招了那惡人來。」

我心門一突,本以為「江南七仙」盡屬江湖人士,不想這官宦之家的女子竟亦被收納其中。不知為何,心中隱然少了幾分不耐,卻增了幾分期待,眉頭亦不自覺的蹙起,詢問道:「莫非是有人擾了小姐清凈?」

何總兵點了點頭道:「便是今日一早,在我那孩兒門前忽得多了這么幾行字,美人空窗數載不歡,盼之惜之晝寢不安。明日子夜願作夫郎,柄炬燃燭共赴巫山。你說這是何其的淫穢下作,後經何某查實,原來此淫賊便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半月郎君「,只因此賊在一處最多只做十五日停留,故而取名半月,可據何某所知,此賊素在西北一帶作案,不知為何卻殘害到了江南來。」

在江湖中確實聽過此賊的名號,知他縱橫西北數年,至今仍無人將之擒獲,想來手中確實有些能耐,不由的點了點頭道:「此賊作案手法高明,確也惱人之至,可何大人手握重兵,只需調其數百軍士,將總兵府圍個嚴實,想那」半月郎君「亦無可奈何。」

何總兵搖著頭,嘆著氣道:「山西太原府劉哲義老將軍府上,河南汝寧府守將鐵儒達將軍府上,還有南陽府永平鏢局,保寧府福祿錢庄,哪一家不是配齊了上百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個通透,可最後不還是叫那淫賊在眾目睽睽之下得了手去。」

心中暗暗籌措,此賊若當真這般厲害,我又豈能拿的住他,一時勝敗是小,莫要損了南盟威風才好,不禁面露難色道:「此賊橫行江湖多年,亦有不少名士的身家性命毀在了他手上,小人功力微薄,只怕是愛莫能助啊。」

何總兵滿面愁慮,眼中紅絲交錯,帶著三分乞求,向我拱手道:「林少俠,我那夫人去的早,何某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女兒陪著了,自小我便視她如掌上明珠一般,府中上下又有哪一個對她不是寵著慣著,何曾令她受過半分委屈,此次她若有絲毫不測,何某便也不活啦。南盟素以俠義之道享譽武林,林少俠更得乃父之風,且瞧在何某這半老之軀的份上,救救我那孩兒吧。」

說著便似要跪下一般,雪兒忙上攙扶住他,帶著一臉哀求看著我。我心知雪兒幼時生於豪富之家,自小亦如那何小姐一般招人寵溺,此時見何總兵為了獨女誇毗以求,定是想起了早年亡故的父母來。

而我又豈是鐵石心腸之人,見他堂堂總兵竟肯放下身段向我這一介草民求助,愛女之心實是感人肺腑,忙上前握住他手道:「小侄定然竭盡全力,保得小姐周全。」

何總兵大喜過望,忙喚來下人先為我等安頓住處。後得知詩、雪二女俱未過我林家大門,便又另安排了三間連首的廂房,與何小姐的書房同處一院,自昨夜「半月郎君」落字後,何小姐便已移駕書房就寢,此番作為,亦好讓我三人就近保護。

何總兵又命下人安排了飯食茶點,待一切妥善後方才離去。屋中三人互視一番後,詩兒終於安奈不住道:「難怪前時那般客氣,原來是有事相求,你倒也豪氣,就不怕那賊人采到你頭上來。」

我心中又何嘗不為此顧慮,那何小姐縱是天香國色,我兩位愛妻的身姿定也要比她強的多,可別逞一時之強,毀了兩位娘子的貞潔之軀才好,不禁向二女微微靠攏,低聲道:「不如……不如咱們悄悄逃了吧。」

可話一出口,愧疚、鄙夷之情又立馬充滿心口,大丈夫一言九鼎,豈可言而無信,若傳揚出去,我林軒又何以在江湖中立足,不由的心生懊悔,當時真不該答應了何總兵。

雪兒見我惆郁,定已知我心中所忌,雙手攬過我脖頸,將我的臉輕輕挽至她胸前道:「相公乃俠義之士,更具一副仁善心腸,雪兒平日雖不提,卻一直默默愛慕敬仰。此義舉故有幾分凶險,可世事哪來萬般周全,不經歷風雨,又哪來顯赫聲名?」

一番溫言,卻是字字鏗鏘,伏在她柔軟的雙乳間,伴著淡淡清香,心境竟前所未有的安寧,仿若雨後的晴空,沒有任何陰霾的遼闊………

酉時漸過,皓月懸空,總兵府前前後後已是森嚴壁壘,兩百名兵士,以十人為一隊,分布府中巡游警戒,三十名長槍手與二十名弓箭手分布書院四周。而我與雪兒、詩兒,還有那「盧松堂」中的五人則嚴守何小姐門房,實到了無懈可擊,堅不可摧之地步。

縱是晚飯時分,也是何總兵命人在院中設宴,並與徐將軍親自作陪,直到餐後方才因巡查布防而離去。

院中茶花滿布,一株株雖只含苞待放,卻已是艷色照人,立秋將至,待百花齊放時,不知又是怎樣一般景像。雖與此刻四周的緊密氛圍格格不入,但在這濃濃月色下與兩位愛妻賞花品茶,卻又別是一番滋味。

而此時,不知是有人閑得慌想找些事做,或是覺得我三人過分松懈的舉止著惱了他,只聽昨夜那「盧松堂」的小子道:「林公子,我說你帶著兩位嬌滴滴的大美人來抓淫賊,可別淫賊沒抓著反倒讓人先給掠了去。到時總兵大人沒巴結上,還白搭了兩位夫人的清白,那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喲!」

詩兒雙眉緊蹙,抬手正要發作,卻被雪兒先給拉了回來,只聽那人又道:「不對不對不對,應該是賠了名氣又陪睡才是,哈哈哈……」

余下四人也一同笑作一團,我心中怒極,但近月來雪兒時時勸誡,我又豈能不改先前魯莽,握著茶杯輕輕品了一口,淡笑道:「雪兒,先前我心中還一直在責怪楊堂主,此刻瞧來我真真錯怪他了,待此事一了,明日定要到府中與他當面賠罪不可。」

雪兒噗嗤一笑,定已聽出我嘲諷之意,便故作茫然道:「楊堂主英明了得自是不假,卻不知相公何處錯怪了他?」

我哈哈一笑,往那五人瞟了一眼道:「先前我還道楊堂主昏庸至極,竟遣了這五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東西來,此刻方知,原來咬人時的模樣可當真凶的很吶。」

詩兒也咯咯笑了出來,全不理會那五人的猙獰面孔,只聽那小子在桌上狠狠一拍,怒罵道:「姓林的,別以為你老子是林震天就了不起,我張巋可沒把你放在眼里,我雖沒你那家世,可你那幾下子也未必及得上我。我看那何總兵是心急亂投醫才找著了你,待明日請來了」七兵會「的高手,你便可以拍拍屁股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