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兩塊九(1 / 2)

五毛錢關系 一字眉 2243 字 2020-07-15

親是不是跳章太多了?這事起因說來也不復雜。

他們仨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 考大學也是捆綁著來的,譚風吟順著家里的意思去了經管, 他們倆在藝術學院混日子,挨得近, 自然時常粘一塊。

那天陸壹隨口一句「我想你」,聽在童憲耳朵里跟吃飯了拉屎了沒什么區別,男生之間什么葷話玩笑話沒開過,正常人誰會往心里去, 哪知道隔牆有只小題大做的耳朵。

——陸壹宿舍里有一盞不省油的燈, 也沒啥毛病,嘴碎。

陸媽媽保養有方,對陸壹的呵護也沒落下,開學時各種面膜香水護膚品給他塞滿了一櫃子, 那一排神仙水還沒來得及拆封, 就已經作為陸壹娘炮的證據被傳揚出去。

再趕上那句「我想你」……

他和童憲兩個基佬的名頭算「坐實」了。

不巧的是,陸少爺修養好脾氣好, 唯獨這一片逆鱗碰不得。

對他們這些二世祖來說, 打人不過是賠錢而已。家里在背後撐著, 只要沒打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分分鍾的事。

學校里每年各種架打的也不少,折條腿真不算嚴重的, 各方面該打點的都打點過了, 輔導員今天單獨叫他們倆過來, 也就是意思意思教育一下就完事了。

走過樓梯轉角, 某間辦公室的門沒關嚴。陸壹的視線無意瞟過,又上了兩層台階,忽然頓住,回頭。

開了一半的門里露出一張很漂亮的側臉,線條精致,眉頭下壓的微小弧度里透著不耐煩。

-

「情況呢,我已經了解了。」

辦公室里,四十有余的男輔導員眯著一雙和氣的眼睛。「方曉也不是成心的,我已經跟她談過了,她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既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失,今天讓她當面跟你道個歉,這件事我們就此揭過,以後還是好朋友,你覺得怎么樣?」

春夏對和稀泥的一番話沒有任何反應。

她站得離門口很近,微垂著眼皮。輔導員在等待她的答復,她回以沉默和一種固執的平靜。

方曉站在側前方,回頭看了她一眼。

輔導員清了下嗓子:「你來,真誠地給春夏致個歉。雖然都是女孩子,但這種事可大可小,以後一定要堅決改正錯誤,杜絕這種行為。」

方曉扭過頭,道歉的姿態倒是擺得很誠懇:「春夏,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也不是有心的,就那幾個小學弟哄著我想看看你的照片兒,我這不是推脫不過去嗎。真不是故意拍你脫衣服,時機不湊巧,剛好拍到而已。」

且不說輔導員內心對這套說辭如何評價,息事寧人的主意卻是打定了。

「念在她是初犯,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看如何?」

春夏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目光不含什么意味,卻讓輔導員難以直視那雙眼睛。

他又笑了笑,將手放進褲子口袋里:「我也是為了你們好,都是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有矛盾一定要及時處理,避免影響感情。以後等你們入了社會,就知道學生時代的情誼才是最珍貴的,單純,沒有雜質……」

「不是初犯。」

春夏等他發自肺腑的感慨結束,才開口,說出來到辦公室的第一句話。

端起茶杯正要喝水的輔導員愣了下:「什么?」

大一時,春夏和室友的關系雖然不親近,還不至於僵化,她只是不合群了一些,沉默寡言了一些,參加班級聚會的次數少了一些。

那天她在床上換衣服的時候,方曉在書桌前玩電腦,她並未察覺到那台電腦傾斜的角度有點奇怪。是剛好有人不小心將水灑在了方曉身上,她猛地起身,耳機線被拽了出來,驟然外放的電腦揚聲器中,有男人的笑聲。

「哦,我在和男朋友語音。」當時方曉解釋說。

她眼神中微妙的躲閃,被神經敏感的春夏捕捉個正著。

後來沒什么意外地找到隱藏的視頻界面。

後來她砸了方曉的電腦。

再後來,所有的人都說是誤會。

所有的人都勸她息事寧人。

他們都勸她息事寧人。

方曉的臉色一瞬間白了白,她急切地張口,也許想要辯解,也許想要阻攔春夏說話。

春夏只是說:「我搬出去。」

陸壹換宿舍的申請沒什么意外地通過了。室友還住在醫院,他大搖大擺地搬進了404的空床位。

他把腳蹺在桌子上玩手機的時候,童憲正在剝石榴籽,來串門的譚風吟一邊吃一邊說:「太不像話了,居然懷疑你們攪基,這不是懷疑你們男人的尊嚴嗎!老陸,你怎么不把你性騷擾的英雄事跡宣揚出去,多有力的證據,哪個基佬能這么有獸性……」

陸壹抬頭把嘴里的石榴核兒朝他吐過去,繼續低頭戳手機。

童憲抓了一把石榴要往他嘴里塞:「吃吃吃,堵住你的嘴!」

被譚風吟躲了開。

「老八前兩天又跟我控訴你倆呢,他來送女朋友,找你倆吃飯,你倆見都不見?」

「告訴他,等他什么時候分手了,再來見我。」陸壹眼睛也不抬地說。

「擱你你也不想認他,」童憲痛心疾首地說,「你是沒見他在廣場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媽的,真是丟死人了。」

譚風吟似乎是想到了那個畫面,嘖了聲:「不就是個女人么,至於嗎。」

陸壹忽然直起身。

「唉我去。」童憲嚇得石榴籽撒了一褲.襠,低頭扒拉的時候聽到他問:「你小姨搬家,你不去幫忙嗎?」

「搬家?」童憲一臉茫然地抬頭,「她沒告訴我啊。」

春夏的行李不多,也不少,衣物被褥裝了兩個大行李袋,還有幾箱子的畫稿和工具。

平時見面如陌路的室友和很多同學都來勸她,「為她好」的話說了很多,她顧自收拾,聽而不聞。

宿舍面積不大,幾個箱子,幾個人,已經擠得沒有落腳處。

東西都整理好,准備叫車時,發現好幾通未接電話,來自那個沒多少親戚感情的表外甥。

春夏沒打算回電話,但恰好他又打了過來。

她接了,在背後一眾人的注視下聽了一會兒,回答:「不用了。」

童憲在兩個損友不停踹屁股的鼓勵下再三堅持:「不行,搬家不是小事,我怎么放心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搬?我有車,肯定比打車要方便多了,還能幫你搬東西,小姨,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要不讓我媽知道我沒幫忙,肯定要削我,你就當我救我一條狗命吧……」

他啰嗦了一大堆,好一會兒才聽到那邊同意的聲音:「好。」

童憲舒了口氣,掛斷電話就被譚風吟一胳膊肘拐了過來:「干得漂亮!」

春夏答應的時候,並不知道會是這么大的陣仗。

——她將行李和箱子和都搬下樓,等了不到五分鍾,便見一個車隊從宿舍前的水泥路上開過來,寶馬、奧迪、路虎,打頭的是一輛奔馳glc suv。十幾輛整齊地在宿舍前停成一排,場面相當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