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尾聲(1 / 2)

在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之後,秀怡渾身直打哆嗦,胸中就象刮起一陣風似的快速地起伏著,兩片嘴唇一下子發白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卻沒有發出一點哪怕是極其微弱的聲音來。瞬間,秀怡那雙大眼睛飽含了淚水,所有的過往就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閃過,他那溫和的笑容,他皺著眉頭的樣子……

淚水終於決堤,秀怡捂著臉「嗚嗚」地哭出聲來:「你死了……我的愛人……你怎么就死了?」熱淚流過她白皙的臉頰,有的流到了她的脖頸上、胸脯上,有的沿著下巴掉到了男人的臉上。她傷心欲絕地將他緊緊地摟在懷里,用嘴吻她的額頭,用舌頭舔掉他臉上的咸津津的淚水。

「咚——咚——咚——」鍾塔那邊傳來了三聲鍾鳴,秀怡止住了哭聲,拿過手機來看正是夜里三點。鍾聲消失後,外面的黑夜顯得出奇的靜寂,雪不知在什么時候停下來了,一束暗淡的月光透過窗戶射到了桌子下面的陰影里。

秀怡微微揚了一下頭,痛苦地嘆息了一聲又垂下頭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那張扭曲的臉……好久好久,她再次抬起疲憊不堪的腦袋來的時候,嘴角突然擠出一絲陰郁古怪的笑容,嘴里斷斷續續的念叨著:「我的愛人……我們說好死也要一起的!你卻先走了……你死了……我的愛人……」

一個鍾頭過去了,她輕輕地將他放到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拖著酸麻沉重的雙腳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似乎感到腳下的大地在晃動。她的情緒又激烈地動盪起來,直直地跪了下去,附身將男人的頭又抱在了大腿上。她不相信鄭昆巳經死了,她用手仔細地給他梳理弄亂了的頭發,用顫抖的手指去撫摩他的臉龐和鼻子,想從中觸摸到生命的氣息,哪怕有一丁點也好啊!

但是事與願違,秀怡再一次絕望了。她又放開了他了站起來,赤裸著身子在屋子里的燭光來來回回地走動著,想借此來消除內心的疑慮和恐懼。走得累了,她便目瞪口呆地坐了下來,蜷縮在遠離鄭昆一端的另一個角落里,雙手捧著臉苦苦地思考著、回憶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凝視著前方,臉部的肌肉一會兒綳緊一會兒松弛,恐懼、凄涼、愁悶、寂靜像一張無邊的大網籠罩了她……也許她該去自首,撥通幺幺零後說:「你好!我叫林秀怡,性別,女,我不小心殺了我的男人,在金佛寺里……」然後她就掛了電話,在這屋子里靜靜地等著。那個年輕的僧人說明天中午通往山下的車路就會開通,他就是這樣說的。最遲到下午四點鍾,警笛聲會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山門外面,很多人推開門一擁而入,有記者、醫生、警察……他們會將男人弄到擔架上抬出去,穿著制服的警察會給她戴上錚亮的手銬,在總目睽睽之下推搡著她走出山門塞進警車……到了警察局,警察會聯系法醫來解剖他的身體,看看他的胃里有沒有喝下什么致命的毒葯。而她,則會被隔離在一間小黑屋里接受審問。

他們會問些什么問題呢?秀怡極力地想象著那一問一答的場景,似乎能聽見筆錄官的筆尖在紙上「沙沙」地劃拉聲。「你為什么要殺死鄭昆先生?」這是警察最可能問到的第一個問題。她該怎么回答?說實話,她真的想過殺死他,因為他和鄭昆還不是合法的夫妻,只要他活著,就有可能受到別的女人勾引,如果殺死他,別的女人——尤其是他那賢惠的妻子——就碰不到他了,他也就用永遠屬於自己了。盡管她這樣想過,可畢竟還沒有形成具體的方案,而現在卻在做愛的過程中不小心勒死了他,能照實對警察這樣說嗎?說了他們會相信她嗎?秀怡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情,怎么能期望別人相信呢?或許警察還會問些別的問題,諸如「你們是什么關系?」、「你喜歡他嗎?」、「他喜歡你嗎?」、「你們什么時候上的山?」、「除了你在他身邊,還有其他證人嗎?」……諸如此類的問題讓她頭都大了,自然而然地否決了這個計劃。

還有一條路就是畏罪潛逃,那也得等到車路開通之後,秀怡得先處理好現場,洗掉地板上的血污,換上干凈的衣服,將臉蒙得嚴嚴實實地混在人群里逃出山門。在這個過程中,要是很不幸被人認出來,問起「你的先生呢?」的話,她可以隨便編個借口,像「下山去買點生活必需品」、「自己有事先回去處理」之類的,總之很容易就能坐上車逃到山下。她還想到了,在車還未抵達c市之前,送飯的那個僧人會發現鄭昆的屍體,驚恐得大喊大叫地跑去向主持報告,然後還是讓警察知道了。她一下車就會發現電視里的在直播現場,第二天報紙上頭版就會刊登她的照片全線通緝,還冠以醒目的標題,什么《變態的謀殺》,什么《血腥的女殺手》,什么《離奇謎案》……五花八門的,她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人認出來,可能在她在旅館的熟睡的時候,全副武裝的警察便破門而入,將她五花大綁地捆了結結實實,又得回到上面的境況里去了!

「反正都是死!」秀怡終於得出了這個殘忍的結論,想來想去,心里一橫:「還不如體體面面地去死!何況和心愛的男人一起下地獄也是自己的夙願,說不定此刻……他還在黃泉路上徘徊不前,眼巴巴等著她的呢!」

下定決心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秀怡很快便有了一個完整的行動計劃!蠟燭光早就熄滅了,她霍地從角落里站起來打開電燈燈,沖到床邊抓起電話來想給媽媽打個電話,電話那頭「嘟嘟」地想了兩聲又猛地一下摁斷了——此刻媽媽還在睡夢中,本來她想好了,只說一句「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與媽媽無關」便掛斷,可媽媽聽了這樣奇怪的話一定還會打電話來問個沒完沒了,於是她想到了寫一封遺書的辦法更好些。她在行李箱里翻出便簽本來撕下一頁在桌子上攤開,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才寫下了下面的話: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