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名將(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611 字 2022-07-12

駐軍在南橋正面,擔任太平軍南路主帥的黃文金,是李秀成的女婿,他對於妻弟李容發死在軒軍手里,一直是極不服氣,把關卓凡和吳建瀛兩個恨之入骨。若不是李秀成有嚴令,命他只許守不許攻,他早就要大舉進攻南橋了。

「容發還是太年輕!」他常常痛心疾首地對左右說,「中了關妖頭的毒計,加上吳建瀛這狗東西臨陣反水,這才打了敗仗。這一回,如果不是忠王的軍令,我一定打破南橋,割了吳建瀛的首級,來祭奠容發的在天之靈。」

「大帥,還是小心為上。」左右不免要提醒他,「上一回軒軍只有三四千,現在可是已經過萬了,大意不得。」

「軒軍有什么了不起?這么多天打下來,也就那么回事。」黃文金不屑一顧,「清妖之中,最能打的趙景賢,還不是一樣折在我手里!」

他說的趙景賢,確實是官軍之中一個極能打的人,而這樣一個人都被他拿下了,別的人,更不在他黃文金的眼里。

三十七歲的趙景賢是湖州團練大臣,實授著福建督糧道。他是湖州人,舉人出身,卻豪邁有大略,一直帶兵在浙江與太平軍奮戰,打出了赫赫威名,是除湘軍之外,難得的能夠讓太平軍感到懼怕的人物,加之能文能武,因此曾與病死的胡林翼、戰死的江忠源被並稱為「三傑」。

杭州被太平軍圍困的時候,各路援軍都駐足不前,唯獨趙景賢奮勇,率兵滾營前進,連破譚紹光部十余處寨卡,終以對方兵勢浩大,無法再進一步,功敗垂成。

杭州告破以後,趙景賢退保湖州,以四千兵獨抗黃文金的三萬大軍,不僅固守城池,而且每每敢於開城出戰,殺傷極多,黃文金拿他毫無辦法。想要圍城困死他,卻又被趙景賢以水師跑船牢牢守住太湖的大錢口,太平軍怎么也無法合圍。

卻不料才進十一月,氣候急轉,居然連下了兩天鵝毛大雪,把五百里太湖的湖面,扎扎實實地凍成了一塊巨大的水晶。這一下,便宜了太平軍,自洞庭東山踏冰而過,不費力氣便奪占了大錢口,終於封死了外面通往湖州的糧道。接濟一斷,人人都知道湖州成了危城,只要月余的工夫,就會斷糧,再也不可能守住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照規矩,守城大吏是要與城池共存亡的。但這一回,朝廷居然下了一道破天荒的諭旨,指趙景賢「督帶團練,殺賊守城,於團練大臣中,最是異常著力」,不僅加賞布政使銜,而且命他這個福建督糧道「交代經手事件,即刻輕裝赴福建履任」,竟是給他一個借口,讓他趕緊出城。

這就是說,朝廷已經知道湖州必不可保,然而名城可棄,國士不可棄,希望能保住趙景賢,以備將來大用。

以當時的情況來說,趙景賢如果率兵殺出,太平軍是擋不住他的。但他放不下湖州城里的十余萬家鄉父老,於是拒絕出城,只寫了一封血書,派人帶了出去,送給在上海的胞叔趙炳麟,表明與湖州共存亡的決心。

死志一下,全軍感奮,每次開城作戰,更加銳不可當。太平軍的將領吃足了苦頭,於是彼此相戒,不與趙景賢交手,只以大石堆砌成壘,緩緩向城下推進,打持久戰。

這樣耗到了臘月,湖州城內眼看存糧將盡,本已守無可守,太平軍亦已經開始做破城的打算。誰知卻被趙景賢於深夜之中,以兩千人突出死戰,竟然反過來將太平軍的東大壘打破了!打破了還不算,又將壘中所儲存的糧食,一鼓盪盡,統統搬回城里去了——於被圍的艱難困苦之中,居然搶了敵人的軍糧來度曰,也算是一樁空前絕後的奇聞了。

靠著這批糧食,湖州又奇跡般地撐了三個月,才在同治元年的三月里告破。破城之時,趙景賢已是形銷骨立,面對沖過來的太平軍,幾乎連舉刀的力氣都沒有了,終於被俘。

湖州一役,黃文金損兵折將,三萬人剩了不到兩萬,因此把趙景賢恨得牙癢癢的,但終於不敢違背岳父李秀成的命令,還是把趙景賢送往蘇州關押——這樣的人才,李秀成打定主意要勸降他,收歸己用。

這段時間,正是譚紹光與關卓凡在上海大戰的時候,黃文金的部隊卻一直被死死拖在了湖州城下,否則太平軍多了這支兵力,當初上海之戰的最終結果,就難說得很了。

可是不管怎樣,黃文金畢竟是打敗了這一位朝廷的名將,這是他極為自傲的一件事,因此現在他並不如何將關卓凡的軒軍放在眼里。就連這個晚上,手下來報告,說前方的軒軍似有異動,也沒引起他的什么警惕。

「這個月,天天不都是這樣么!」黃文金漫不在乎地說,「這里可不是高橋,沒有了洋人炮艦助戰,軒軍只會小打小鬧,不必管他們。傳令各營壘,嚴加提防就是了。」

命令傳下去,自己照例喝了三兩酒,脫得只剩下一條褲頭,四仰八叉地躺在**,酣然入睡。及至睡到凌晨,帳外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響,把他從夢里驚醒,一翻身跌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他爬起來,慌張地問道。

「大帥!」一名親兵從帳外氣急敗壞地跑進來,「軒軍發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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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