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一個九品外委翎長,在京里待了三個多月,混了一個營千總的位子。而從開拔到熱河,到那場驚心動魄的政變,再到升任二品的總兵,御前侍衛,又花了八個月的時間。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是在京城里的官場上打滾,直到自請由武職轉為文官,提調自己那一支馬隊,南下上海。
從出京的時候算起,到現在身為三等候,江蘇巡撫,花費的時間是一年半有多。
還不錯,他默默對自己說,該抓的機會,都抓住了。
到目前為止,自己還只能被稱為是一個歷史的投機者,如果單就這個而言,是成功的。
手下的軒軍,已經上了三萬人的規模。算上水師的話,不惟兵強馬壯,而且單以戰力而論,對壘國內的任何一支軍隊,都該有取勝的把握吧。
文官的班底,也算是有了一個小小的雛形。趙景賢、劉郇膏、利賓、楊坊、金雨林、卞寧,再加上錢蘊秋、任天柱、黃德發,人人都當得起一個「能員」的考語。
至於洋務,自己已經名聲在外,京里有一個赫德,上海有一個領事團,都是願意跟自己打交道的人。
地盤?蘇松太常鎮,天下糧倉也——「蘇常熟,天下足」,不是白說的。上海,天下錢櫃也,現在戰事一平,這個錢櫃,還會變得更加充盈。
京城里面,有兩宮的信任,有恭王的提攜,有曹毓英許庚身這一班位居機要的朋友,如今又多了一班親貴的支持。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開始向一個「歷史的改造者」轉變了呢?
軒軍強歸強,那得看跟誰比,如果是跟英法相較,只怕還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圓明園的那把火,還在燒。
「欲將大筆,重寫春秋」,這是自己言之鑿鑿的話。
我要重寫這個國家,我要重寫這個朝廷。
用我自己的法子來寫。
關卓凡的雙眸,清澈明亮,直到想起自己的「後宅」,才開始有些含糊起來。
納扈晴晴為妾這件事,該寫封信,告訴京里的兩個嫂子了,想來她們亦不會吃醋,而是會替自己高興吧。
至於二十七歲的「懿貴妃」,這次讓自己一俟安頓停當,就回京陛見,有沒有別的意思在里頭呢?反正要談軍事也好,談政事也好,只要不是房事,那就萬事大吉。
他緩緩將一張雪白的薛濤箋鋪開在案上,提筆濡墨,寫自請陛見的折稿。
「御前侍衛、江蘇巡撫臣關卓凡謹奏:臣離京遠矣,其效命於外,屢被特恩,戀主之意,日久日深。恭請於蘇省事務逐一落定後,星馳北闕,匍叩慈顏。一旦蒙准,則當循例輪值宿衛,以盡本分,而親奉綸音,敬聆訓示,使諸事有所遵循,實於公務亦有裨益也。為此恭折,奏懇伏乞。」
這一封折子,當然是寫給小皇帝的,可是動筆寫到輪值宿衛一句的時候,卻偏偏把如意洲花海之中的那頂宮帳,想了起來,種種不堪的情狀,如在眼前。
這一下,文思滯澀,也就寫不出什么好句子。寫完看看,愈發覺得「日久日深」四個字,格外刺目,總似有哪里不對頭,怪怪的。
(第三卷完)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第三卷《東南風雨》至此完結。今天晚上無更,要花一點時間把後面的大綱和細綱再理一理,明天開更第四卷,《封疆大吏》。
謝謝,謝謝。
*(未完待續。。)</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