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輕敵了(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810 字 2022-07-12

幸好,從一開始,關卓凡就沒對幕府抱什么過高的期望,他的作戰計劃,從頭至尾,都是以我為主。

幕府對中**隊的補給主要通過瀨戶內海,周防大島戰役的失敗,瀨戶內海大部分的制海權落到了長州手里,則來自幕府的補給形同斷絕。回過頭看。我們得承認:關卓凡不怕麻煩,以更高的運輸成本為代價。把主後勤基地放在上海,以及提前建立長崎中轉基地和小倉城後勤基地——是多么英明的決策了。

可以由中美聯軍奪取瀨戶內海的制海權嗎?

不行。

和美國人的協議,只包括維護上海至長崎、長崎至馬關的海路安全,以及中**隊登6馬關的時候,提供「炮火支援」。爭奪瀨戶內海的制海權,不但出了協議范圍,也是更復雜、更危險的軍事行動,美國不會願意深陷日本的內戰。

而中**隊並沒有單獨奪取瀨戶內海制海權的能力。「翁貝托國王號」和「杜里奧號」還在「實習期」。不宜涉險過深;更重要的是,她們本是大洋艦隊決戰的重器,並不適合在瀨戶內海這種水道狹窄、多島嶼、多暗礁的淺海域作戰。

關卓凡驚覺自己海軍建設思路上的短板:一味追求「高大上」,輕視淺水及內河作戰需求。中國海岸線漫長,近海防御是新生海軍的要任務,艦隊建設必須高低搭調,長短配合。以滿足各種海況的作戰要求。

還有,關卓凡承認:自己輕敵了。

我要清醒地認識到,我的對手,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政治和軍事天才。

原時空的日本,從一個地道農業社會,一躍而為近現代工業國家。時間之短,令人指。仔細研究幕末明治史實,你會現,日本人一路開著外掛,幾乎一步彎路沒走。關卓凡找不到恰當的字句。來描述這個情形——這么說吧,那幫主導這個進程的「志士」。好像都是穿越過來的。

他們共同締造了世界歷史上最偉大的奇跡之一,而高杉晉作,是他們中最出色的代表。

怎么可以輕視這樣一位對手?

去年長州「攘夷」,炮擊馬關海峽的外國船只。英、法、美、荷四國乃組成聯合艦隊,對馬關進行報復性攻擊。

聯軍共出動軍艦十七艘,聯絡船三艘,士兵五千余人,猛轟了三天,終於摧毀了全部炮台。

雙方議和,長州方面的代表就是高杉晉作。

賠款?行啊,不過我們的中央政府叫幕府,請找將軍大人買單去。

什么,你們要「租借」瀨戶內海的彥島?這樣啊……

高杉晉作拉長了聲音,像唱歌一般說道:「日本國始於高天原,最初有了國之常立神,接著有了伊邪那歧、伊邪那美二神,二神立於天浮橋上,執天沼矛攪動大海,而矛尖垂落之滴露……」

翻譯和同行的長州人都瞪大了眼睛,對面的英、法、美、荷四國代表則一臉茫然。

最後,聯合艦隊司令官庫巴陰沉著臉,說道:「夠了,高杉先生,去除租借地的條款,只要允許外國船只自由通行馬關海峽就好了。」

於是,這份《馬關條約》,打了敗仗的長州,不賠款、不割地,只是宣布放棄「攘夷」。

較之原時空另外一份《馬關條約》,真是天壤之別啊。

這段史實提醒關卓凡:聯合艦隊方面,絕不是因為受不了高杉晉作「唐僧」,才放棄割地賠款的要求的,而是對深入長州內6的戰爭沒有足夠把握,至少,沒有把握產出會大過投入。

事實上,聯合艦隊以二十艘艦船、五千兵力,全力以赴整整三天,長州才勉強屈服,這仗,打得並不輕松。

強者才能識別出強者來。

關卓凡覺自己之前,滿腦子想的是「碾壓」,並沒有真正認真地想過,長州到底會怎樣打這場仗。他微微地一陣激靈:太一廂情願了!

徐四霖告退後,關卓凡閉上眼睛:如果我是高杉晉作,我會怎樣打這場仗?

先,我絕對不會拿「丙寅號」和「翁貝托國王號」正面對決,絕不會打真正意義上的海戰——軍艦對轟。

「丙寅號」只會拿來襲擾中**隊的補給線,或者尋找設防薄弱的部位,抽冷子狠狠咬上一口,然後掉頭就跑。

往哪里跑呢?當然是瀨戶內海。

中美聯合艦隊既不能深入瀨戶內海,就無法擁有完整的制海權。

有英、法、美、荷四國聯合艦隊炮擊馬關的殷鑒,我明白:守住馬關炮台,阻止中**隊登6是不現實的。同時,我也知道,中**隊的戰略目的,和英、法、美、荷不一樣,登6之後,必然要向內6推進。

那么,我到底該把有限的力量消耗在灘頭阻擊,還是把主戰場設定在中美艦炮射程之外、可以充分利用地利的地方呢?

關卓凡在腦子里反復比較著各種方案。

放棄灘頭阻擊似乎很難想象,在政治上也不好向藩內交代,但高杉晉作未必干不出來這種事。

原時空,太平洋戰爭中的硫磺島戰役,日本人就是這么干的。日軍原則上放棄了灘頭防御,利用島嶼中部的有利地形和堅固工事,實施縱深防御,最大限度地給美軍「制造了麻煩」。

不過,長州藩畢竟不是高杉晉作一個人說了算,絕大多數人肯定覺得灘頭阻擊是理所當然之事。

主動放棄陣地?那不是當逃兵嗎?豈是武士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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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五百字大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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