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緊的人物,你犯得著這么唉聲嘆氣的?再者說了——」
鄧文亮笑了一笑,說道:「你王院判沒升官、沒發財,這又不是什么奇難雜症。到底是個什么病,你心里不會沒有譜兒的。如果病家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丁點兒錯兒也不能夠有,你又何苦巴巴的把我叫到『東興樓』來花錢?——咱哥兒倆的交情,聊個天,嘮個嗑,哪個小館子不成啊?」
這個家伙,倒是醒目。
見王守正不說話,鄧文亮試探著問道:「是不是……哪家王公貝勒的子弟呀?」
「你別瞎猜了,」王守正說道,「我也不能跟你說。這種病,做醫生的,是要替病家保守秘密的吧?
鄧文亮有點兒尷尬:「這……倒是的。」
他心里實在是癢癢的:「可是……」
「別可是了——行了,別人的事兒,咱們管不來;國家大事,咱們小小醫生,更加是管不過來的——不管了,喝酒!」
「啊,好,喝酒,喝酒。」
鄧文亮心中奇怪:怎么扯到「國家大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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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飯,王守正掛了帳,師兄弟二人,走出了「東興樓」。
一到門口,鄧文亮就看見家人鄧松,在大門外的台階下探頭探腦,手里還拎著自己的葯箱,不由大奇。
鄧松一眼就看到了他,趕忙搶上前來:「哎喲老爺,這位爺可是在這兒等得久了!」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一個人就轉了出來,就手給鄧文亮打了個千兒,說道:「給鄧大夫請安!家里公子生了重病,敝上久慕鄧大夫清名,叫小人來請大駕。小人到了尊府,府上的綱紀說,鄧大夫外出會友了,小人就煩央管家領路,尋到了這兒。不敢打擾兩位老爺的談興,就在這兒一直候著!」
頓了一頓,說道:「車子已經備好了,敝上和主母,都在府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鄧大夫呢!」
然後躬身雙手遞上名刺:「這是敝上的名刺,請鄧大夫賞收。」
鄧文亮接了過來,看了一眼,說道:「原來是聶老爺府上——冒昧請問一句,貴上是哪里人氏,做……哪一行的呢?」
那人賠笑說道:「敝上的祖籍是奉天,不過,寄籍山西大同多年。聶家早年是做茶馬糧食生意的,十幾代下來,開枝散葉,做什么的都有。敝上這一支,倒還是一直守著祖業。嗯,從老太爺那一輩算起,來到北京,已經五十個多年頭了。」
王守正和鄧文亮兩個,都隱約明白了:這一家子,多半就是國初的時候,把關內的糧食、蒙古的馬匹,販到關外去的「山西商人」。
本朝入關定鼎之前,糧食、馬匹二物,是八旗命脈所系,販糧、販馬,在國初,那是了不得的天大生意。這聶家底蘊深厚,十幾代下來,自然家大業大,就連一個仆人,談吐也頗為不俗。
鄧文亮點了點頭,然後轉向王守正:「竹賓,你看……」
「竹賓」是王守正的字,當著外人,自然不能再「老王」、「老鄧」、「師兄」、「師弟」的叫。
王守正含笑說道:「你忙你的,咱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
鄧文亮轉向來人,說道:「好,我這就過去,名刺璧還——這是不敢收的。」
這個時候,鄧松才得了空兒,笑嘻嘻地給王守正打了個千兒:「給王老爺請安!」
王守正微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和鄧文亮兩個,彼此作揖告辭。
一架極華麗的後檔車,停在路邊,聶家的那個仆人小跑著過去,掀開車廂的後檔簾,恭恭敬敬的候著。鄧文亮逮到機會,瞪了鄧松一眼,悄聲說道:「你小子說實話,收了人家多少好處?巴巴的把人領到這兒來——連葯箱都拎來了!」
鄧松訕訕的說道:「不敢欺瞞老爺,他給了小的……呃,十兩銀子。」
鄧文亮頗為意外:「喲,這家人,出手可真大方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