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定斷(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78 字 2022-07-12

那……還要不要看病了?

果然——這二百兩黃金,不是單純的「診金」。

鄧文亮一邊轉著各種念頭,一邊盡量鎮定地說道:「請說——鄧某知無不言。」

「家里的病人,」聶老爺說道,「年紀、表症,同一個人,是一模一樣的——就是今兒在『東興樓』,王院判說給鄧大夫聽的那一位。那么,請教鄧大夫,家里的病人,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呢?」

鄧文亮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

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在東興樓,王守正和我說了什么?

聶老爺見他張口結舌的樣子,微笑道:「就是那么巧,方才在下也在東興樓會友,結賬出門的時候,經過『福字號』門口,剛剛好聽見王院判說到某位病家的表症——在下一聽,和家里的病人,竟是一模一樣!這實在是湊巧,並非在下有意偷聽他人之壁角,鄧大夫務請見諒。」

什么?

真的……這么巧嗎?

鄧文亮和王守正吃飯的那個雅間,叫做「福字號」。

「不過,」聶老爺說,「因為要趕著回來恭候鄧大夫的大駕,乃匆匆而去,接下來,鄧大夫的偉論,就沒有聽到了,所以——要請教。」

如果真是這樣,直接發問就好了,何必先擺一百兩的黃金出來?

不對——其實又何必問?病人解衣,直接診視,不是更好?

王守正的病人,這里的病人,兩個病人的表證,像還是不像,又有什么關系?

難道,難道……他們家的病人,出於某種原因,不便叫大夫診視?

鄧文亮急速地轉著念頭:是不是這樣——聶樂進城延請自己的時候,聶老爺還沒想到家里的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偷聽」到王守正的話後,悚然而驚,決定大夫到府之後,只「求證」,不「看診」?

「楊梅」這種病,確實是不能泄之於外的,雖說醫生有為病家保守秘密的義務,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如果,病人不是男子,竟是女子,那更加要——

所以,沒有把自己接到府上,而是接到了這個鄉下的農家里來——他們不想叫大夫知道自家的府邸在哪里。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也未必……就姓聶了。

鄧文亮的心里,微微打了個抖。

不對——

若果如聶老爺所言,「趕著回來恭候鄧大夫的大駕,乃匆匆而去,接下來,鄧大夫的偉論,就沒有聽到了」,又何來「悚然而驚」?

如果已經聽到自己說的那句話——「這還用說?這是『楊梅』啊!」那,又何必把自己請了過來,叫自己再說一遍這個話?

只能是這樣了:當時,隔著門簾,距離也遠,客人、伙計,來來去去,聽得不真,也不好再聽下去,所以,「楊梅」二字,恍恍惚惚,不敢十分作准,想來想去,還是必須當面向自己求證。

可是,還是不大對勁啊……

鄧文亮轉過了無數念頭,終於開口說道:「有的病人,表症似乎仿佛,但其實得的並不是同一種病,這個,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沒有親眼『望診』,做醫生的,實在是不敢遽下定斷的。」

聶老爺微微一笑:「『望診』為『四診』之一,醫家看診,望、聞、問、切,缺一不可,鄧大夫說得太有道理了!不過,既如此,王院判的那位病家,鄧大夫怎么就可以『遽下定斷』了呢?——怕是也沒有『望診』過吧!」

鄧文亮登時語塞,一張臉微微漲紅,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著說道:「這個……呃,王院判是國手,有他描摹病症,同我本人親睹,呃,其實,也沒有什么區別。」

「王院判若果真是鄧大夫所說之『國手』,又何必請鄧大夫一起來參詳這個病案呢?」

鄧文亮再次語塞。

「再者說了,」聶老爺說道,「在下亦算粗通醫道,當然,距『國手』二字,自是天差地遠,不過,自信亦不至於看走了眼,家里病人的症狀,確實和王院判的『描幕』,是一模一樣的——請教鄧大夫,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這段話,隱含譏諷,最後一句,是第二次提出了要求,語氣雖然緩和,卻透著一股不容人回避的威壓。

鄧文亮的額頭上,微微冒出了汗。

黃澄澄的金錠子,在不遠處的桌子上閃著金光。

院子里那幾個精悍的「仆人」,也出現在腦海里。

他咬了咬牙:「這個……是『楊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