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呼之欲出(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844 字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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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親王沒有任何反應。

三清四御、六方神佛,則明顯不給面子。

次日,即小皇帝「天花之喜」的第十七天,太醫請脈,小皇帝的脈象愈加令人擔心了:不但進一步指向「腎虛」,且開始變得紊亂,一會兒「脈沉而細數」,一會兒「脈沉而遲」,叫你弄不清楚他是「腎陰虛」,還是「腎陽虛」,抑或「陰陽兩虛」?

魏吉恩把脈的時候,甚至出現了片刻的「沉微」,即脈象在「沉」的同時,跳動微弱,似有若無,雖然持續的時間很短,卻也把魏吉恩嚇得夠嗆:這個「沉微」發展下去,就是「脈微欲絕」,那可是「腎陽虛脫」的脈象!

他本來只「驚疑」,不「驚慌」的,這下子,沒法子不驚慌了!

還有,「天花」之「發」,也出現了不大好的症狀,有的「花」,「浸漿皮皺」,即不夠飽滿,「發」的不夠「透」,不是一粒粒大珍珠般「灌漿起頂」的模樣了。

幸好,這些樣子不大好看的「花」,數量不算多,整體上來說,「出天花」的情形,還是過得去的,沒有明顯反轉。

再說,「浸漿皮皺」也好,「灌漿起頂」也罷,都還算顆粒分明,一般人也分不大清楚它們的區別——譬如母後皇太後。

可是,另外一件事情,就不是那么好搪塞的了。

小皇帝大解的次數突然增加,一天之內,大解了四、五次,且出現了拉稀的跡象——這個,不需要太醫的回稟,負責小皇帝起居的太監。如小李子等人,就能報給母後皇太後知曉。

慈安對「大解泄瀉」是「逆證」的說法,印象異常深刻。立馬就急了,傳了太醫過來。一疊聲的問,怎么回事?

王守正說,皇上只是有一點點拉稀,遠未到「泄瀉」的程度,這個,和「逆證」是沒有什么關系的,請母後皇太後不必過於擔心。

魏吉恩說,一連十幾天飲食不調。鐵打的身子骨兒,腸胃也是虛的,有一點點拉稀,是很正常的,請母後皇太後且抒厪慮,且抒厪慮。

好不容易,母後皇太後總算「且抒厪慮」了。

退下來之後,王守正、魏吉恩發現,自己的內衣,都被汗水浸透了——不是熱出來的汗。是冷汗。

周圍無人,兩個人的眼中,對方的面色都異常難看。

沉默了好一會兒。王守正開口說道:「仁甫,咱們倆,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人——且這條船上,只有咱們倆,你說,是吧?」

「……是。」

「船行半途,水流湍急,誰也不能往下跳,跳下去……就會淹死。是吧?」

「是。」

「船若沉了,兩個人就一塊兒淹死——且沒有人能救得起咱們倆。是吧?」

「是——竹賓,我曉得你的意思。咱們倆現在是——拿《石頭記》里的話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理兒,我曉得的!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好!」

王守正緩緩說道:「有一層憂慮,我是上不告天,下不告地,連親娘老子也不敢說的——」

頓了一頓,「你說,皇上身上,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毛病』?——咱們不曉得的?」

魏吉恩大吃一驚:「竹賓,皇上身上,還有別的什么毛病嗎?你可不能瞞我!」

「我都說了『咱們不曉得的』,」王守正苦笑說道,「咱們倆,幾乎同時進的太醫院,皇上生過什么病,我曉得的,你都曉得的啊!」

「呃……也是,也是。」魏吉恩點了點頭,遲疑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的脈象,」王守正說,「太奇怪了!這根本不是『出天花』該有的脈象啊!如果不是身上還有別的什么毛病,怎么說的過去?」

「你是說,」魏吉恩說,「『別的毛病』,引致了……腎虛?」

「是,」王守正說,「你我都再三再四地把了脈,『腎虛』是再也不能看錯的,就不曉得,是什么毛病引致腎虛的了!」

魏吉恩眉頭深鎖,努力思索,過了好一會兒,說道:「引致腎虛的毛病,不止一種,可是……都是少年酒色放縱、人到中年之後才會有的毛病,怎么都不至於出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身上啊!」

說到這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本來,就有別的什么毛病,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挑這個時候發作!唉,這個時候,人經已被天花折騰的虛極了,就算平日不要命的毛病,這個時候,也……」

「可不是?」王守正說,「我怕的就是這個!」

頓了一頓,說道:「最要命的是,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兒,這個『別的毛病』,病情始終不明,『上頭』以為,是咱們兩個,治天花沒治利落,那可就……」

魏吉恩悚然而驚,顫聲說道:「是,是,那可就糟糕了!」

果然如此,四品京堂的帽子,自然遠走高飛,想也不用想了;處分則絕不可免,且未必止於「革職留任」——誰叫你之前動不動就「給母後皇太後叩喜」?弄得母後皇太後以為大局已定,結果臨到頭了,突然劇情反轉,那還不就是你判斷失誤、伺候不周之故?

如此一來,「失職」是絕對逃不掉的,「瀆職」也不稀奇——不辦你個「欺君之罪」就不錯了!

魏吉恩愈想愈怕,冷汗又出來了:「竹賓,咱們該怎么辦?要不然,早一點,如實向『上頭』回明了?」

「『回』也有個『回』法!」王守正說道,「現在,皇上身上,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毛病?若有,是什么毛病?這些咱們都搞不清楚,怎么回?難道只說皇上『腎虛』?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沒憑沒據的,這不成了……『誹謗聖躬』了嗎?」

「呃……是啊。」

「還有,」王守正說。「就算搞清楚了病症,也得看是什么病症?有些病症。不曉得你敢不敢去回——我可是不敢的!」

魏吉恩愕然:「不敢去回?那是什么病症?」

王守正瞪著魏吉恩:「仁甫,你是第一天做太醫嗎?」

「呃……」

「你好生想一想,」王守仁的聲音,微微的壓低了,「傷腎的諸般病症之中,有沒有放在皇上身上,是萬萬說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