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不是在說,這個「楊梅」,是先帝和聖母皇太後,「過」給今上的?!
如此「悖逆不道」的話,怎么就從自己嘴里出來了呢?
真是嫌腦袋在脖子上呆得太安穩了!
王守正微微張著嘴,恐懼扭曲了他的面容。
他雙腿發軟,膝蓋打戰,關卓凡只要輕輕「嗯」一聲,他就會再一次癱軟在地,磕頭告罪。
然而,關卓凡什么也沒有說,身子微微向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
書房里,安靜極了。
突然間,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王守正明白了:軒親王就是要自己的這句話!
「楊梅」——也可以由父母過給子女。
王守正急速地轉著念頭:
既然,在台面下,皇上的「楊梅」是掩不住的,那么,如果這個「楊梅」由男女交合而來,就如軒親王自己所言,「如果發生在宮里邊兒,責任歸母後皇太後;如果發生在宮外邊兒,責任歸我」;可是,如果這個「楊梅」,是皇上「過」自生身父母的,那么,責任就在先帝和聖母皇太後,就不在軒親王和母後皇太後了!
王守正的腦子,「嗡嗡」做響。
老天,老天!
軒親王竟是……想以此卸責?!
可是,對於自己來說,指皇上經由男女交合而致罹「楊梅」,固然是「誹謗聖躬」,指皇上的「楊梅」過自生身父母——更加是「誹謗聖躬」啊!而且,似乎更嚴重些——一誹謗就誹謗倆:一個先帝,一個聖母皇太後!
先帝也還罷了,畢竟是男人,聖母皇太後可是女人!皇上的「楊梅」若「過」自生母,豈非指斥,先帝臨御之前,聖母皇太後不是……處子?!
老天,老天!
王守正腦子里的「嗡嗡」聲,已經變成了「轟轟」聲。
「誹謗聖躬」,「誹謗聖躬」。
左邊兒是「誹謗聖躬」,右邊兒也是「誹謗聖躬」。
這於我,又有什么分別呢?
不,不,還是有分別的。
俗話說,「不怕縣官,只怕現管」,先帝早已「龍馭上賓」,是管不來的了;聖母皇太後現正在天津,為先帝「祈福」,暫時也是管不來的,「現管」的,是宮里邊兒的那一位,還有,眼前的這一位。
可是,聖母皇太後總是要回來的呀!
回來之後,憑她的脾氣,能放的過自己?!
左右是沒有自己的活路!
不對,不對,好像,哪里不大對頭……
如果皇上的「楊梅」,被認定「過」自聖母皇太後,那么……
那么——聖母皇太後回來之後,還能夠繼續……「垂簾聽政」嗎?
甚至,還能夠繼續……做「聖母皇太後」嗎?
又一道閃電劃過夜空,且伴以驚雷。
王守正不曉得,自己的臉上,現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如果「她」不在目下的這個位子上了……
不曉得過了過久,王守正終於回過神兒來,並認清了一個現實: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個天大的漩渦之中,且就在漩渦的正中心。
完完全全,無力與抗,只能夠被這個無比巨大的漩渦帶著,聽天由命了。
在這個世上,在對面的這個人面前,渺小的自己,不過一只螻蟻。
王守正跪了下來,低聲說道:「回王爺,卑職以為,皇上的『楊梅』,應該……應該是由生身父母過給子女的……」
目的達到了,但關卓凡沒有任何如釋重負的感覺,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了濃重的悲哀。
是的,我確實是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不得不為之,可是,從今以後,我——
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我了。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