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都是月亮惹的禍(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2555 字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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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榮安公主的貼身丫鬟兼「試婚格格」——曾經悄悄的對她家關額駙說過,先帝駕崩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麗貴太妃了無生趣,成日價既以淚洗面,又無心妝扮,整個人憔悴不堪。貴太妃的年紀,比「西邊兒」的還小著兩歲,然而彼時,兩下一比,就被「西邊兒」的比下去了。

可是,榮安公主指婚的懿旨一明發,麗貴太妃馬上就像換了一個人,容光煥發,沒過多少天,當年那種艷壓六宮的風采,就回來了!翠兒說,最神奇的,是貴太妃面上的細紋,一天一天的見少,終於,統統不見了!一張臉蛋,就跟剝了皮的熟雞蛋一般,那叫一個光潔、滑嫩!

大伙兒暗地里都說,麗貴太妃「往回長了」呢!

唔,看來,翠兒的話,誠不我欺呀!

「王爺……」

嬌軟的呼喚,把關卓凡從魂不守舍的恍惚狀態中拉了出來,他「啊」了一聲,眼見美麗的丈母娘面紅如火,神色有異,腦子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我方才不會有什么「失儀」的舉動吧?

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正襟危坐,說道:「是——貴太妃還有什么吩咐?」

「有一個事兒,」麗貴太妃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實在不曉得……怎么開口?可是,想來想去,還是要……請教王爺的。」

關卓凡細看麗貴太妃的「有異」的神色,那是一種莫名的緊張、不安,還有,隱隱約約的、難以掩飾的焦慮,則丈母娘的「面紅如火」,未必是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失儀」的舉動所致。

他一方面放下了心,一方面卻又重新提起了好奇心:方才麗貴太妃說婉妃的事兒的時候,可還看不出這些異樣——嗯,只怕婉妃「出宮別居」一事,不過是那碗燕窩粥的「引子」。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是真正的「戲肉」呢。

最難消受美人恩,這「皇帝的待遇」,是那么好承受的嗎?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貴太妃請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咱們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再沒有什么話不能說的。」

咦。我為什么要說「骨肉至親」?「一家子」是「一家子」,可俺倆好像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吧?

「是,王爺說的是,那……我就說了。」

頓了一頓,「本來,這個話,麗妞兒是想自個兒來問你的,可是,她面皮嫩,說不出口。還是……我過來麻煩王爺好了。」

嗯?原來是「母代女職」?啊,不對,這個詞兒用的不對,那就是「代女從軍」?哎喲,更不對了……呃,俺的意思是,有什么話,肌膚相親、魚水交歡的夫妻之間,說不出口,反要勞動丈母娘出馬?

「請說。請說。」

麗貴太妃臻首微垂,咬著嘴唇,十只蔥管兒般的手指,緊緊的交扭在一起。看得出來,她是真在猶豫,關卓凡正想再替她「引一引」,麗貴太妃終於開口了,聲音很低:

「我和麗妞兒,聽到傳言。說是……說是……皇上體內的『邪毒』,是……是什么……『楊梅』……」

說到「楊梅」二字,聲音已低的幾不可聞。

關卓凡心下恍然,原來,你們娘兒倆,是為了這個事兒啊。

不過,他沒有出聲,他曉得,麗貴太妃下邊兒,還有話呢。

「還說,還說,皇上的這個……『楊梅』,不是從……別的女人那兒……沾染回來的,而是,而是,而是……」

說了三個「而是」,總算把最緊要的話說了出來:「……從生身父母那兒,『傳』下來的。」

聲音顫抖,夾雜著壓抑不住的驚恐和焦慮。

丈母娘為什么會如此憂心,是很好理解的,如果小皇帝的「楊梅」,「過」自生身父母,那么,文宗、慈禧,都不能免除嫌疑;如果這個「楊梅」,竟是從文宗那里「傳」下來的——嘿嘿,既然能夠「傳」給兒子,自然也可能「傳」給女兒,以及,「過」給大老婆、小老婆,等等。

說話的時候,麗貴太妃由始至終低著頭,一眼也不敢看關卓凡。

關卓凡很想伸過手去,拍一拍她的肩,或者按一按她的手,就像對榮安公主那樣,不過,這自然是不可以的。

「我曉得貴太妃和公主擔心些什么,」關卓凡的聲音,又平靜,又有力,「不過,不必過慮!」

麗貴太妃終於抬起頭來,臉上紅暈不散,但是,已經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皇上體內的『邪毒』,」關卓凡說道,「確實可能是『楊梅』——不過,這也沒有最後定論。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真是『楊梅』的話,皇上年紀小,未經人道,這個『楊梅』,自然只能『過』自生身父母——」

聽到這兒,麗貴太妃的神色,又變過了!面色由紅變白,驚恐和焦慮,又浮現在臉上了。

關卓凡擺了擺手,說道:「你別急,聽我說——就算『過』自生身父母,也只能是……『過』自生母,不能是『過』自生父。」

麗貴太妃渾身一震,呆了一呆,低聲問道:「那是……為什么呢?」

「道理簡單的很,」關卓凡的臉上,似笑非笑的,「先帝臨御嬪妃的情形,貴太妃比誰都清楚的——」

麗貴太妃的臉兒,「刷」的一下,由白變回了紅。

變幻自如,實在有趣,實在有趣。

有趣歸有趣,再叫她這么尷尬難堪下去,就不妥當了,關卓凡收起了臉上似有若無的古怪笑意,正容說道:「如果皇上的『楊梅』過自生父,那么,從誕孕龍種,到龍馭上賓,整整六、七年的辰光——這么長的辰光,怎么會沒有一位妃嬪沾染上『楊梅』?」

其實,麗貴太妃一個人思前想後之時,也是做出過類似的推論的。不過,她對自己的想法,毫無信心,可是。同樣的話,從關卓凡嘴中說出,感覺就全然不同了!這個原本不知是對是錯的推論,在她心目中,馬上就堅如磐石、板上釘釘了!

「是。王爺說的是,」麗貴太妃的聲音,雖然還有一點點顫抖,卻已是滿面笑容,「是這么回事兒……」

「還有,」關卓凡說道,「如果皇上體內的邪毒,果真是『楊梅』,也不能百分百排除沾染自哪個宮人的可能性——查雖然是查過了,可是。只查了長春宮、太極殿,紫禁城太大了,幾千所房子,幾千個宮女,哪里能夠一一查過去?再者說了,這種事兒,遮掩都來不及,又怎么可以大張旗鼓的去查呢?」

頓了一頓,「真查了出來,也是個麻煩事兒——別的不說。母後皇太後就先得擔上責任……」

這句話嚇到了麗貴太妃,她連連點頭:「對,對,可不能牽連到母後皇太後!」

「所以。」關卓凡說道,「請貴太妃和公主,把心放到肚子里,不管皇上體內的『邪毒』,是不是『楊梅』,也不管這個『楊梅』。是從哪里來的,反正,不關先帝的事兒,因此——」

頓了一頓,「也就不關公主和貴太妃的事兒。」

「是,是……」

「還有,」那種古怪的笑意,又回到了關卓凡的臉上,「如果皇上體內的『邪毒』,真的是『楊梅』,如果這個『楊梅』,真的『過』自生身父母——生父、生母之中,又真的是『過』自生父,那么,第一個睡不好覺的,其實該是我……」

麗貴太妃愣了一愣:什么意思呢?

「明兒個,」關卓凡微微壓低了聲音,「貴太妃可以問一問公主,看看今兒晚上,上床『安置』之後,她家額駙,到底都拿她做了些什么?」

麗貴太妃發了一會兒呆,突然間明白了關卓凡的意思,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心兒狂跳——這個人!

她差一點兒就坐不住了,可是,略一深思,卻覺得,這真正是「先帝無辜」的最有力、最過硬的證據!比任何空口白牙的說辭,都有力、都過硬!

雖然臉上燒得幾乎要著起火來,轉念之間,明眸之中,卻已盈滿笑意,眼波流轉,在關卓凡面上一繞,立即收了回去。然而,就這么一瞥,關卓凡已覺得,自己墜入了一泓氤氳春水之中,每一根神經,都是暖暖的、癢癢的,都在微微的顫動著。

兩個人都不說話,書房的空氣之中,滋生著一股莫名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