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有我就有她!(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2190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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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慈安已經可以確定,醇王福晉此行,並非出於醇王的指使,而是她自己個兒的主意。

醇王福晉不算一個聰明的女人,然而,女人的直覺,卻使她采取了一種非常聰明的方式,來為醇王向慈安求恕——不留余地的指責醇王。

您看,我已經狠狠地罵過他了!

潛台詞:您就別再生他的氣了吧?

這種方式,本來是有效的,尤其是對於寬厚的慈安來說,尤其有效。可是,此事之關鍵,不在醇王福晉的態度,而在醇王本人的態度。

此時此刻,醇王的態度,慈安看得見的,是在接旨之後,掀桌子、砸瓶子、摔罐子——無論如何,這不能算是「求恕」吧。

如前所述,醇王福晉此行,並非出自醇王的指使——如果醇王福晉是醇王派來的,那么,倒是可以認為,這是醇王一輪發作之後,後悔認錯、求恕於上的一個動作。

醇王的動作是——一大早,和一個親信的師爺一起不知所蹤。

不曉得為什么,這個動作,隱隱令人不安。

「『失心瘋』……」慈安苦笑了一下,「你這個話,說重了,不好就說七爺『專門同自己人過不去』——」

頓了一頓,「其實,惟其如此,才說明,七爺確實是沒有自己的私心,確實是……呃,『一秉至公』。」

「惟其如此」一類文縐縐的話,甚少出於母後皇太後之口,醇王福晉聽得略覺違和,但她趕緊抓住話頭,說道:「是,是!母後皇太後說的是,奕譞確實沒有自己的私心!」

微微一頓,「可是,可是,好心辦壞了事兒,也是辦壞了事兒!辦壞了事兒,就算出於好心、公心,我看,這個『一秉至公』,不管他怎么自吹自擂,也是當不起的!唉,奕譞這個人,糊里糊塗的,不曉得說他什么好!」

醇王福晉強調的,是醇王沒有自己的「私心」,是出於「好心」,然而,慈安話中的深意,她並沒有真正聽出來。

妯娌倆的對話中,「一秉至公」四字,出自醇王為自己的「聖母皇太後要避嫌」的言論的辯解,慈安肯定醇王「一秉至公」,其實等於間接肯定了他對慈禧的指責。

至於醇王的言論,是否與事實相符,是否真是「好心辦壞了事兒」,慈安並未加以評價。

醇王福晉不曉得,在母後皇太後心目中,醇王說的話,有的是「好心辦壞了事兒」,有的,就不屬於「好心辦壞了事兒」。

譬如,要關卓凡這個「准皇夫」,仿小宗入繼大宗之嗣皇帝本生父之例,「退歸藩邸」,是「好心辦壞了事兒」;可是,「聖母皇太後要避嫌」,就不屬於「好心辦壞了事兒」。

不過,這個意思,以慈安的口才,沒有法子向醇王福晉既委婉、又清楚的表達,妯娌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醇王福晉開口了。

「有個事兒,」她又恢復了那種怯怯的口氣,「臣妾不曉得……呃,該不該問……」

「你說吧,」慈安說道,「這兒沒有別人,沒什么該不該的。」

「是,」醇王福晉覷著慈安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臣妾想問的是,北京這邊兒的事兒,呃,天津那邊兒……呃,臣妾是說,這個,聖母皇太後曉得嗎?」

慈安心中一跳。

不過,這個問題,並不出乎意外。

她嘆了口氣,說道:「不曉得,連大行皇帝龍馭上賓,都不曉得,之後的事兒,更加不必說了。」

「啊……」

「還不敢跟她說——」慈安說道,「我的意思是,這些事兒,得面對面兒的跟她說,不敢只用信件、電報,也不敢……派個不大相干的人去跟她說,不然,既說不清楚,也沒法子安慰、譬解,那,那不急壞了她?」

「呃……是……」

「她現在,」慈安說道,「正在為文宗皇帝靜修祈福,天大的一件功德,一個不小心,就前功盡棄了!」

「是……」

「我想,」慈安說道,「趕緊把手頭上的事兒了了,然後,親自到天津去,親自去跟她說這些事兒。」

醇王福晉微微一震,眼睛里倏然放出光來,語氣也變得十分熱切:「請問太後,到時候,臣妾可不可以……跟了太後過去?」

慈安大大一怔。

這個要求,可是出乎意料了。

慈安想了一想,十分為難的說道:「這個,恐怕……不行吧?朝廷的制度,好像沒有郡王福晉出京的規矩……」

醇王福晉身子微微前傾,語氣依舊非常熱切:「太後出巡,應該有命婦隨侍吧?用這個名義,可不可以呢?」

慈安素乏應變之才,不由頗為發窘,只好說道:「這個,我得……呃,跟關卓凡商量一下。」

「好,好……」

頓了一頓,醇王福晉換了一種猶疑的語氣:「可是,逸軒現在……到底怎么樣呢?」

慈安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個話,問到點子上了——眼下,關卓凡也正在鬧別扭,能不能在這兩天回來——我是說,回軍機處——還不曉得,我說『商量』,可『商量』的那個人在哪兒,還沒數呢!」

醇王福晉黯然說道:「都是奕譞不好。」

「好了,這個話,不必再提了。」

沉默再一次出現了。

過了一會兒,還是醇王福晉先開口,聲音微微發顫:「還有個事兒,臣妾就真不曉得……該不該問了。」

她的表情,猶如一只受驚的小鹿,怔忪不定,似乎有點什么動靜,就會跳了起來,遠遠逃開。

慈安不由詫異,溫言說道:「你說。」

醇王福晉的樣子,好像嘴里的話,是有重量似的,又過了片刻,才顫聲說道:「臣妾聽到一個說法,說是……說是,呃,聖母皇太後從天津回來,就不能,不能……」

她咽了口唾沫,終於將下面的話說了出來:「不能再做聖母皇太後了……」

慈安渾身一震,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你聽誰說的?!」

「這……」

這不必問。

「我不管這個話是誰說給你聽的——」慈安斬釘截鐵的說道,「反正,絕不會有這種事兒!」

頓了一頓,「不管嗣皇帝是哪個,也不管她做過什么……聖母皇太後都是她!都是葉赫那拉.杏貞!」

又頓一頓,「有我就有她!你放心,她不做聖母皇太後了,我也就不做母後皇太後了!」

醇王福晉的感激,無以言表,她忍了又忍,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伸手去擦,而是站起身來,走開一步,面對慈安,跪了下來。

「臣妾……替姐姐……謝過母後皇太後!」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母後皇太後對醇郡王福晉指天誓日之時,四位軍機大臣到了西山,尋到了戒台寺。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