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血詔(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897 字 2022-11-11

榮祿和文衡,趕忙一左一右,將他攙了起來。

恩承渾身的衣裳,都已被汗水浸透了。

「露圃有所疑問,」劉寶第說道,「並不奇怪,就是仲華、圻中兩位,大約也會有一點兒奇怪——關某稱兵造亂之後,王爺奉旨『回府讀書,閉門思過』,一直沒有離開過太平湖,這道密旨,是怎么來的呢?」

榮祿心想,這個事兒,我確實是「有一點兒奇怪」的——不過,你不說,我是不敢主動問的。

「當然,」劉寶第說道,「王爺奉的所謂旨意,不過是關某及其黨羽的矯詔,彼時,母後皇太後已經為彼等挾制,做不得主了。」

頓了頓,「不過,關某雖然控制了宮禁,卻未想到要禁止宮眷入宮——這道密旨,是母後皇太後偷偷兒的交由醇郡王福晉,帶出宮來的。」

啊?

劉寶第轉向醇王,「王爺,我看,請仲華、露圃、圻中看一眼密詔吧?——這樣,大伙兒心里更踏實些!」

「好吧!」

醇王將那卷白絹,遞給了劉寶第。

劉寶第接了過來,走上前去,「仲華。」

榮祿趕緊雙手接過,恩承、文衡的目光,也聚了過來。

一打開,三個人,不由自主,都「咦」了一聲。

白絹上,每一個字,都是殷紅的,竟然是——血詔!

劉寶第緩緩說道:「母後皇太後當著醇郡王福晉的面兒,咬破手指,書此血詔!」

文衡義憤填膺,大聲說道:「主辱臣死!請王爺即刻下令,全營出動,清君之側!」

「圻中忠愛至性!」劉寶第贊道,「不過,此事尚需周密布置——這個,咱們遲一點兒再說。」

榮祿細看血詔,字跡歪歪斜斜,不成章法,且有好幾個別字,譬如,「醇郡王」的「醇」字,「酉」寫成了「西」,「享」寫成了「亨」;「榮祿」的「祿字」,示字旁多了一點,寫成了衣字旁;「文衡」的「衡」字,干脆就寫成了「橫」。

確實很像沒讀過什么書的母後皇太後的字跡。

只是——

只是現在不是細細琢磨的時候。

榮祿看過,傳給恩承;恩承看過,傳給文衡。

恩承、文衡「捧讀」的時候,手都微微發抖——一個是似乎是嚇的,一個似乎是氣的,文衡甚至眼中含淚,哽咽著說道:「主辱臣死,主辱臣死!」

榮祿心中暗道:這個文圻中,果然是「忠愛至性」至此?以前,可沒怎么看出來啊?

都看過了,血詔又傳回到榮祿手中,他微微躬身,雙手捧著,遞回給劉寶第,劉寶第也以同樣的姿勢,遞回給醇王。

醇王收好詔書之後,說道:「都坐吧,咱們好好兒的合計合計。」

諸人落座之後,醇王說道:「這個事兒,其實已經有了很詳細的計劃,可保必勝!劉先生,你給大伙兒說一說吧。」

「是!」

劉寶第開始長篇大論,將「神機營對城內軒軍,以十當一」、「加上城外的,軒軍的兵力也沒神機營的多」、「城內的軒軍,分布極散,力分則弱,咱們是以拳對指,各個擊破」、「巷戰、近戰,正是神機營所長」、「那邊兒根本沒想到,王爺會遽做『清君側之睿斷』,雷霆一擊,必收奇效」,等等,一一說了。

劉寶第滔滔不絕的時候,文衡神色興奮,不斷附和;恩承呢,聽著聽著,覺得好像確實有那么些道理,慢慢兒也沒有那么面如土色了。

不過,於榮祿而言,雖然劉寶第的每一句話,他都聽清楚了,但是,沒有哪一句話,他是真正聽進去了的。

只是,在表面上,他盡量保持平靜,時不時微微頷首,意示贊附。

分析了敵我力量對比之後,劉寶第便開始講述具體的計劃:利用會操,集合部隊,開讀密詔,分路出擊。其中,榮祿率「威遠隊」,直取紫禁城,捕拿關逆;同時,恩承做些什么,文衡又做些什么,一一分派,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劉寶第說完了,文衡斜睨了榮祿一眼,含笑說道:「仲華,你的差使,可是首功啊!實話實說,我是有些嫉妒的!」

既然把「嫉妒」兩個字說了出來,就不是真正的嫉妒,榮祿勉強笑了一笑,正要答話,醇王已「呵呵」笑道:「都一樣,都一樣!沒有什么首功、次功之分,大事底定,功勞是大家伙兒的!」

「是!」文衡說道,「我是玩笑話,王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

頓了頓,「不過,我想起個事兒來——」

「什么事兒?」

「關逆最早的出身,」文衡說道,「是驍騎營——後來才轉到步軍統領衙門去的!目下,步軍統領衙門的左、右翼總兵,阿爾哈圖和蔡爾佳,也都是驍騎營出身——坊間傳言,這兩人,可都是關逆的拜把兄弟!」

頓了一頓,「王爺、劉先生,你們看,我帶的『驍騎隊』……」

前文說過,神機營只有「威遠隊」一支「本隊」,其他各隊,都是抽調自京城各旗營,抽調自前鋒營的,就叫「前鋒隊」,抽調自驍騎營的,就叫做「驍騎隊」。

幾人都明白文衡的意思,怕「驍騎隊」中,有人和關、阿、蔡等有所勾連,則舉事之時,干系不小;至少,對陣之時,可能下不去死手。

醇王怔了一怔,轉向劉寶第:「圻中的顧慮,先生以為何如?」

「關逆早早兒的就離開驍騎營了,」劉寶第沉吟說道,「那個時候,他不過一個外委藍翎長,還什么都不是;不過,阿爾哈圖、蔡爾佳兩個,倒是不能全然不防——嗯,圻中提醒的好!」

頓了頓,「這樣吧,王爺,神機營也要留人看家,『驍騎隊』就留在王府井大街和煤渣胡同看家好了,反正,諸隊之中,『驍騎隊』人數最少,不派出去,無關大局。」

醇王想了一想,「成!」

看看文衡:「圻中,你以為如何?」

「卑職謹遵王命!」

「還有什么問題嗎?」

一時無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恩承小心翼翼的說道:「北京的軒軍,這個……呃,不足慮了,那,天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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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