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雷霆震怒(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804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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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祥的話說過了,軒親王起身便走,大軍機們趕緊跟上。

大校場上,留下一大堆親貴重臣,面面相覷;幾百名諭敕「歸旗」的前「神差」——神機營已經正式裁撤了,簌簌發抖。

軒親王離開大校場,大約是巳正一刻的事兒,一個時辰不到,將近午正時分,旨意就下來了,大意如下:

「聖諭煌煌,天語諄諄,居然有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實在可惡!今日未奉詔到場的,皆不能免抗旨不遵之罪!這班人不但欺藐聖躬,亦不知軍法為何物,左看右看,哪里有一點兒身在行伍者該有的模樣?敢做而不敢當,特么實在是我八旗的辣雞!」

「既然有人不知悔改,怙惡不悛,朝廷就不能不清理門戶,以免養癰遺患!今日未奉詔到場者,黃帶子者,改用紅帶子,紅帶子者,黜出玉牒——不論宗室、覺羅,皆交宗人府議罪、禁閉、問刑!」

「其余人等,一律出旗為民!」

「天恩浩盪,不忍遽行誅戮,這個處罰,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如果有人仍然不知好歹,上跳下竄,生事不已,就別怪朝廷不客氣了!自有斧鉞刀俎為爾而設!」

「若有人為這班辣雞上疏說情,說的好聽點兒,叫做糊里糊塗,養虺成蛇;說的不好聽,就是沆瀣一氣,其心實不可問!有這個打算的,自己掂量著辦吧!」

「今日到場者的處分,維持原議。」

「特諭!」

朝野震動。

不是震動於「黃帶子者,改用紅帶子,紅帶子者,黜出玉牒——不論宗室、覺羅,皆交宗人府議罪、禁閉、問刑」——神機營中的宗室、覺羅,今兒基本都到場了,這個處罰,看似殺氣騰騰,實際上牽扯到的宗室、覺羅,是很少的。

稍稍說明一下:宗室用黃帶子,覺羅用紅帶子,「黃帶子者,改用紅帶子」,即宗室黜為覺羅。

真正令人震撼的,是那句「其余人等,一律出旗為民」。

一次過,三萬余人獲罪出旗,本朝開創以來,未之有也。

買斷旗齡、開荒東北的旗人,累積迄今,已有十數萬之眾,遠過三萬之數,不過,「買斷旗齡」和「出旗為民」,不盡是同一個概念。

「買斷旗齡」,是朝廷從此往後,不再對其發放錢糧,在經濟待遇上,該旗人泯然於普通漢人,不過,「旗人」的名義,還是保留的,在政治和法律上,還是和普通漢人有所區別的。

當然,沒有了經濟上的特權,同處社會之底層,那點兒政治和法律上的區隔,並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意義。

「出旗為民」之「民」,指的是旗人之外的民眾——自然,主要就是指漢人了。「出旗為民」,就是說,連「旗人」這個名義也沒有了,經濟、政治、法律,皆等同於普通漢人,彼此沒有任何區別了。

本朝並不是沒有成規模的「出旗為民」的先例。乾隆朝時,高宗就不止一次下旨,諭敕部分外省駐防旗人「出旗為民」。不過,這都不是獲罪出旗,而是人口繁衍,生計艱難,朝廷負擔,日愈沉重,實在將養不來,不得不允許部分旗人「自謀生路」。

還有,這種性質的「出旗為民」,基本上是以自願為主的,論規模,每一次,亦不過幾百、幾千,絕沒有一次過數以萬計的。

最重要的是,這些「自謀生路」的旗人,絕大多數,都是漢軍,少有滿人。

神機營的旗人,絕大多數,可是滿人。

不過,震撼歸震撼,文祥擔心的「天塌地陷」,卻並沒有出現。

絕大多數人的眼里,黜神機營「出旗為民」,是「上頭」對醇王勢力的斬草除根,本質上,還是「鬧家務」。

沒有幾個人想到,朝廷的旗民之分、滿漢之別的政策,已經開始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還有,大伙兒也都承認:「上頭」的「手面」,雖然大得嚇人,但是,「手段」並不算如何酷烈——畢竟,迄今為止,未殺一人。

醇七可是不折不扣的矯詔造逆啊。

另外,也實在怪不得「上頭」雷霆震怒——神機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抗旨不遵,抗命不遵,聖諭、軍令,抗了個遍,口實被人抓得牢牢的,就算有心為其說情,又該從哪里下嘴呢?

這兩天的謠諑紛傳、甚囂塵上,亦異常可疑——什么「箭如雨下」、「鐵騎沖殺」、「大炮轟擊」、「捉對決斗」、「俄羅斯輪盤賭」、「十一抽殺律」……明顯都是為了恐嚇神機營,挑撥他們和朝廷的關系嘛!

一、兩天之內,這些謠言,便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四九城——如果背後沒有人刻意為之,怎么可能?

之前「上頭」擔心,神機營裁撤之後,會造謠生事,興風作浪,看來,還真不是杞人憂天啊!

聽說,醇七有一個心腹師爺,姓劉,太平湖在外頭的各種奔走聯絡勾兌,全賴此人。睿親王、曹琢如帶隊抄醇七家的那天晚上,這個姓劉的不知所蹤——這些謠言,十有**,就是這個姓劉的造作出來,蠱惑人心,以求不逞!

唉,旨意中的「怙惡不悛」,不算是冤枉人呀!

大伙兒都記得,王府井大校場上,軒親王那鐵青的臉色——這樣的神情,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過;一俟文博川頒過了旨意,立即起身而去,將滿朝親貴文武晾在一邊兒,這樣的舉動,也從來沒有見他做過。

彼時,幾乎大校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軒親王出離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