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有些摸不著頭腦,訕訕的退了出去。
胡氏一出門,慈禧立即放下茶碗,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向外看去。
觸目所及,不由自主,渾身一顫。
緊接著,鼻酸眼熱,視線便模糊了。
青銅「水法」之前,兩架西洋馬車並列,一身戎裝的關卓凡,站在車旁,長身頎立。
這個……冤家!
慈禧的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詞兒,就是「冤家」二字。
最近幾個月,她努力振作,擺脫「產前憂郁症」的威脅,但沒有人曉得——包括楠本稻在內,表面上恢復如常的聖母皇太後,其實幾乎天天都在對這個「冤家」的怨懟中度過,有時候,慈禧想起關卓凡,簡直有銜之次骨的感覺,真是恨不得「殺千刀」了!
可是,連慈禧自己也沒有想到,一見到這個「冤家」的人,心頭狂潮驟起,幾乎就將之前對他的種種咬牙切齒,沖的七零八落,差一點兒,就「拿捏不住」了!
不過,她畢竟是慈禧,是那個殺伐決斷的聖母皇太後。
她極迅速的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警告自己:鎮定!
頭腦一清醒,一個疑問便出來了:關卓凡自然是騎馬的,那,怎么會有兩架車子?不是說,關卓凡和七福晉先過來,「東邊兒」後過來嗎?難道……
再一細看,第一架車子的車門,已經打開了,關卓凡的注意力,卻是在第二架車子上頭——就是說,第一架車子里的人,已經下車了,可視線所及,卻並不見婉貞或者「東邊兒」,這是怎么回事兒?
就在這時,旁邊的玉兒,輕輕的驚呼了一聲。
慈禧看了玉兒一眼,玉兒顫聲說道:「主子,你看,王爺的胳膊……」
之前,因為心情激盪,以及視線角度的關系,慈禧並未發現關卓凡的異樣,經玉兒這么一嚷嚷,她定睛細看——
關卓凡的左胳膊,是吊在脖子上的。
慈禧的腦子里,「轟」的一下,身子也跟著晃了一晃。
「主子,主子!」
玉兒趕忙扶住了慈禧。
慈禧擺擺手,意示自己不要緊,並要玉兒撒開手。
然而,她的腦海中,「嗡嗡」聲不絕。
他受傷了!
怎么回事?!
是……走路踩空,跌了一跤?還是……騎馬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下來?抑或是……
這個時候,慈禧無論如何,還不敢想象,關卓凡的傷,不是因為自己不小心,而是為旁人所加。
怪不得有兩架車子……
就是說,他不是騎馬過來的,而是坐了車子過來的……他戎馬多年,現在,馬都騎不得了,即是說,傷的很重了!
老天!
慈禧微微一陣昏眩。
這十個月里,北京那邊兒,真的是發生過什么「天大的事兒」了!
她再一次深深的吸了口氣,再一次警告自己:鎮定!
那么說,另外一架車子里,就應該是婉貞了……
果然,腳踏放好,車門打開,七福晉的頭露了出來。一個婢女早已在一旁侍候著了,伸出手,將她扶了下來。
七福晉的表情,混雜著驚嘆、迷茫、惶惑,不過,慈禧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表情上,而在她的服飾上——
婉貞……怎么從頭到腳,一身凈素呢?
這——
不對,不對……這不是「凈素」,這是……「縞素」!
老天,婉貞是在……服孝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