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是要把他推上郡王的位子。
這一次——
竟是要把他的老婆扶上皇帝的寶座?!
甚至……連最基本的男女之別都不顧了?
那一次,寶廷等人的鼓噪,或許不是出於關卓凡本人的授意;這一次,若沒有他的指使,寶廷絕不敢上這么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折子!
說到底,不是寶廷——是他,是他自己要把自己的老婆扶上皇帝的寶座!
他——
他到底要做什么?!
腦海一片「轟轟」震響中,慈禧拼命的轉著念頭。
麗妞兒如果做了皇帝,那么,他——
他就是——「皇夫」,就是——「皇夫攝政王」了!
那么,整個大清,就都捏在他一個人的手心兒里了!
就再也沒有我這個聖母皇太後什么事兒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北京的什么信兒,他都不告訴我!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到天津來!
根本不是因為「東邊兒」!
我也是傻了——他是何等樣人?「東邊兒」笨笨的一個老實頭,怎么可能挾制的住他呢?!
我方才,還在想著,他「所作所為,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我」……
還在想著,什么「手握大柄,言出法隨,生殺予奪」……
什么「二十年」……
什么「後半輩子」……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還想著,他沒有變心……
他,何止是變心?
他,簡直是要……變天兒!
慈禧不由的失神的笑了出來。
「太後……」
慈禧的腦海中,怒潮洶涌,不過,關卓凡的話,她還是聽到了。
她微微咬著牙,警告自己:
我不能失態,我不能失態!
現在是最緊要、最關鍵的時候,比辛酉年那一次,還要緊要、還要關鍵!一步也不能走錯,一不也不能走錯啊!
不然,不然……
不然就是——那句話怎么說的?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我要鎮定,我要鎮定……
「太後!」
關卓凡又輕輕的喊了一聲。
慈禧終於說話了。
「我走神兒了,」她勉強笑了一笑,「寶廷的說法,實在是……驚世駭俗,我是被……驚著了……」
「驚著了」——慈禧本來想用一種自嘲的口吻來說的,可是,她的表情告訴關卓凡,她是真的被「驚著了」。
「什么『文明』、『借鑒』,換成我,再也想不出來的……也罷了,得空兒了,他的折子,我細細看吧……」
慈禧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平常,可是,她自己也曉得,這個努力,不算太成功。
頓了頓,微微的透了口氣,「嗯,『留中』了,好,好,那……之後呢?」
「寶廷的折子,」關卓凡說道,「雖然『留中』了,可是,不曉得是他自己招搖,還是旁人好事,折底到底還是流了出去。不久,鮑湛霖——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上了一個折子,題目叫做『瀝陳小宗入繼大宗弊曷勝言仰祈睿鑒事』。」
「『小宗入繼大宗……弊何勝言?』」
「是。」
這個鮑湛霖,反對「小宗入繼大宗」……這不廢話嘛?如果「大宗」還有人,誰會去找「小宗」來「入繼」?問題是,現在的「大宗」,不是沒人了嗎?
不對,不對……
前邊兒有個「血嗣未絕」呢!
即是說,這個姓鮑的,也是贊同「血嗣未絕」的!
即是說,他是拐著彎兒,贊同麗妞兒做嗣皇帝的!
鮑某和寶某,其實是一丘之貉啊!
嗯,他們倆,都是翰林院的,都是庶吉士……
奇怪,翰林院什么時候變成這副樣子了?倭仁這個掌院學士,管不住下邊兒的人了?
難道,現在,連翰林院也聽眼前這個男人的擺布了?
此時的慈禧,還不曉得,倭仁已經過世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