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聖明!」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慈禧加重了語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三萬多人里頭,總有幾個亡命之徒!你——」
頓了頓,慈禧的目光,落在了關卓凡的傷臂上,「這個……『前車之鑒』,咱們可是有過了!再不敢大意的!」
慈禧的擔憂,並非假意,在彼此都已心知肚明關卓凡「有變」的情形下,她還能做出這樣子的表示,關卓凡不能不為之感動。
不過,您不曉得,那個「前車之鑒」……咳咳。
「太後拳拳眷注,」關卓凡說道,「臣銘感五腑!」
微微一頓,「臣謹遵慈諭!不過,請太後放心,現在的情形,不同之前了,臣不論做什么,都小心謹慎的很,再不會重蹈覆轍的。」
現在的情形,不同之前了——
臣不論做什么,都小心謹慎的很——
這兩句話,也可以理解成包含著這樣的潛台詞:「形勢比人強」,「我已經占據形勝」,而且,一切一切,我都計劃周祥,您——沒有機會了。
因此,您也就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
慈禧聽得見,自己的心底,那聲深長的嘆息。
「神機營的事兒,既然了了,」她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了,「就該……處置奕譞了吧?」
「是。」
關卓凡猶豫了一下,說道:「有個事兒,臣要向太後回明——神機營『出旗』的旨意明發之後,七福晉曾經到過臣的家里。」
「哦?」
慈禧略感意外,轉念一想,也不奇怪。
「她是……為奕譞求情來的吧?」
「是。」
「嗯,你們……怎么說的呢?」
「彼時,對朴庵的處置,還沒有最後確定下來,這種事情,也沒法子虛安慰,臣同七福晉,其實並沒有什么太多可說的……」
慈禧心中一動:提議神機營「出旗」的時候,如何處置奕譞,就應該擬定腹稿了;七福晉上門的時候,神機營已經「出旗」了,還說「沒有最後確定下來」,則必定還有什么要在奕譞身上做的文章未曾「完稿」。
他還要拿奕譞做什么文章呢?
慈禧不動聲色,只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不過,」關卓凡說道,「七福晉有幾句話,很叫臣有些……呃,措手不及,臣想來想去,這幾句話,還是得向太後回明了,不然,七福晉覲見,太後說不定,也會……呃,措手不及的。」
慈禧微感好奇:婉貞那個笨丫頭,能說出什么厲害的話來,叫你和我都「措手不及」?
「你說吧。」
「七福晉的原話是這么說的:逸軒,咱們都是自己人,我也算是你的……呃,小姨子……」
說到這兒,打住了。
慈禧和當時的關卓凡一樣,乍聞此語,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了,臉兒「刷」的一下,漲紅了。
婉貞知道了我和他?!……
她是怎么知道的?!
慈禧囁嚅了幾下,可是,相關的疑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還是得靠關卓凡主動提供答案。
「七福晉是聽照祥說的……」
照祥?!
「照祥那兒,」關卓凡說道,「其實並無實據,他也是……呃,聽了外頭的傳言……」
外頭的傳言?
「外頭」有關於自己和關卓凡的「傳言」,這一層,慈禧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傳進了自己的親妹妹的耳朵中,還是一件叫人異常尷尬的事情。
不過,關卓凡和自己的私情,既然連「東邊兒」都曉得了,七福晉到底是自己人,曉得此事,無礙大局,對慈禧的沖擊,也就有限了。
只是面紅如火,微微的咬著嘴唇,不說話。
一時無語,寢卧的空氣中,飄盪著……一絲異樣的情愫。
過了一會兒,關卓凡輕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從朝內北小街出來之後,七福晉去了鳳翔胡同。」
鳳翔胡同?
她去找老六幫忙求情?
可是,這個情,即便老六,也是不可能求的下來的啊!
老七的罪行,是「矯詔」,是「謀反」,是「逢赦不赦」,只能指望著「恩自上出」,求情——沒有一個臣下能開這個口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