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
唉——
其實,並不是一開始,我就想走到那個位置上去的。
關卓凡曾經有過這樣子的幻想:一面依靠慈禧的支持,實現自己最終的理想,一面用「贖買」的手段,引導慈禧逐步放權,最終退出政治中樞。
他一度以為,自己距實現這個幻想僅一步之遙了,可是,現實無情地證明了,幻想永遠是幻想。
給這個幻想致命一擊的,是安德海一案。
慈禧對於呂氏的反應,是完完全全出乎關卓凡的意料的。
他一度認為,自己和呂氏的關系,並不損害慈禧的利益——自己在外頭養了個女人,不代表自己和慈禧的私情會有任何變化嘛!感情上頭,自己對慈禧,本來就不是、也不可能是一心一意、旁無他鶩,上海、美國,自己已經有了好幾個女人,將來,自己還要迎娶正妻——這些,慈禧都是曉得的,也是已經接受了的呀!
還有,慈禧對麗貴太妃母女的大度,也證明了,她不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事實證明,他錯了。
他拿慈禧和麗貴太妃的關系來比擬她和呂氏的關系,就是錯的——倒不是身份上的差異,而是——慈禧和麗貴太妃競爭的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她們兩個之間,已經不存在競爭關系了,麗貴太妃已經不對慈禧構成任何威脅了,所以,慈禧才能夠如此大度——如果文宗還在,慈禧怎么可能如此大方?
她可能不是一個「善妒」的女人,卻一定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正常女人該有的、會有的感情——包括嫉妒,她都有。
關卓凡是在上海、美國都有女人,可是,第一,那些女人,不但已經既成事實,且都已過了明路,嫉妒也嫉妒不來;第二,上海、美國,天遙地遠,關卓凡自個兒,也輕易夠不著,所謂……嗯,眼不見,心不煩。
呂氏可就不同了!
第一,慈禧曉得此人之時,她和關卓凡,並未「既成事實」;第二,她是在北京,是在慈禧眼皮子底下的!
最關鍵的是,關卓凡「收」呂氏,是慈禧明確警告過他之後的事兒。
而且,慈禧的警告,不僅僅是出於嫉妒,也是真心實意的對關卓凡好——那個女人「克夫」呀!被她沾過的男人,哪一個有好下場的?陳玉成、勝保、德興阿……無一例外!
你不但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而且——欺君罔上!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關卓凡悲哀的發現,如果僅僅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和慈禧之間,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君臣之別」四個字,越不過君臣之間那道分際鮮明、深不可測的鴻溝。
不論「簾眷」如何深厚,君還是君,臣還是臣。
自己的那些「扶危定傾」的大功勛,都還熱乎乎的,公事上,也沒有任何的紕漏,說翻臉就翻臉,說黜出弘德殿就黜出弘德殿,而且,他心知肚明,黜出弘德殿,僅僅是個警告,自己如果不改弦更張、降心屈志,更嚴厲的處分,陸續有來。
靠,這一切,不過就是因為老子養了一個女人!
君是君,臣是臣。
臣子榮辱生死,只在君上一念之間。
驚憤交集之下,關卓凡甚至起了造反的念頭。
反復權衡之後,終於還是忍了下來。
第一,情勢並未糟到必須造反的地步。
第二,彼時造反,並沒有十足成功的把握。
第三,就算最終成功了,可是,國家元氣未復,再罹大亂,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傷上加傷,何時才能復原?如是,不但之前一切興作努力,皆付諸流水,周圍群狼環伺,若因此再次趁虛而入,我的祖國,我的民族,何時才能夠重新崛起?我的理想和抱負,何時才能夠實現?
而且,「大亂」是必然的,「大亂」到什么程度,卻無法控制,會有多少事情,最終失去控制,更無法預測!如果國家竟因而四分五裂,再也合不攏來,我……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則我穿越過來,所為何事?!
關卓凡終於選擇了隱忍和屈服。
但是,當他伏在兩宮皇太後面前,放聲痛哭之時,刻骨的屈辱,已經叫他暗暗的下定了決心:這個君臣的格局,一定要改了過來!
我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中國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我的手里!
*(未完待續。)